□ 沧江鱼

    阳台是妻子一手策划装扮的，所以我习惯称作“妻子的阳台”。阳台，既是居室的延伸、向阳纳新的平台，更被妻子打扮成了花园。仅有六平方米不到的阳台，经过妻子精编细排，顿时绿意盎然、姹紫嫣红，为钢筋混凝土的僵冷增添了一份生动色彩。“花园”的花并不名贵，都是些常见的马蹄莲、金莲花、酒瓶兰、口红花、吊兰……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杂七杂八摆放得错落有致，开花的、不开花的，枝繁的、叶茂的，却也红黄相间、绿肥红瘦。

    阳台紧连着餐厅，2000年购房装潢时我们随大流在阳台和餐厅交接处安装了一堵玻璃门窗。门里，小家庭洋溢三茶六饭推杯换盏的生活节奏；门外，是闲坐观景及晾晒衣物的天地。一家三口围着小居室演绎着锅碗瓢盆交响乐、上班下班接送孩子辅导作业变奏曲。前年，儿子顺利通过高考去了西安读书。家里少了一人，忽然就多了些空荡荡的氛围。原本就闲不住喜欢折腾的妻子，先是参加了网络英语培训班，还自信满满地称其“为将来陪儿子出国游学做准备”，后来又打起“为以身作则培育孙子孙女文艺细胞”的旗号，报名搞上了古筝、琵琶、二胡、芦笙等器乐培训。于是，书房里时常传出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争吵声”，客厅里、餐厅里、阳台上忽而叮叮咚咚珠落玉盘，忽而哀哀婉婉弦歌别绪。

    去年五月份，我出长差回家，刚跨进家门就大吃一惊。安装在餐厅和阳台中间的玻璃门窗被拆了，阳台、餐厅亲密地连为一体。大盆小盆不知名的花花草草肆无忌惮地抢占了餐桌和晾衣架的位置，一个用砖垒砌的弧形花台独霸了半个阳台，里里外外的墙面上高高低低挂满奇形怪状的花瓶陶壶。

    妻子拉着我走进她的“花园”介绍她的创意，打通了阳台和餐厅，相当于再造了一个大花园。用她的话说，儿子出去了，家里就我们两人，用这么大个餐厅是浪费，改造成花园，其实是开启另一种生活方式。

    阳台面朝西面，阳光西晒时间长，植物很难成活。妻子不屑于我的嘲讽，每天吹拉弹唱之余，一头扎在她的“花园”里。哪棵需要培土、哪盆急需浇水、哪枝可以修剪……那看花的眼神是那么的柔和，母性的光芒拂过每一片叶每一个花骨朵。曾经看到过一篇文章，说植物是有感情有脾气性格的，你以什么态度对待它，它就会以同样的态度回报你。在妻子的精心养护下，花草竟然长得容光焕发生机勃勃，吊兰垂下长长的臂膀、睡莲绽开娇羞的面孔、毛萼口红伸出鲜红的舌头、迎春花娇艳如少女的脸、粉红马蹄莲高举斟满红酒的酒杯……一朵朵盛开的花朵，配合着妻子骄傲幸福的眼神，用五颜六色的斑驳反驳着我曾经的讥讽。

    隐身花海，吸纳花香，我看书写字，妻子弹琴吹箫，原本有些沉闷的日子生动起来，我敲打在键盘的字里行间多了柔情多了柔软，中老年人的日子瞬间有了诗和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