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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9月09日 星期一
第A14版:副 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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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9月09日 星期一
故 事
树窟藏鱼

    □ 包光潜

    记得风水塘边有棵老柳树死了,在依依杨柳中格外显眼。隔壁的炳叔将它砍了,当作烧锅柴,留下树蔸任其腐烂。久而久之,树蔸下面便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树窟,浸在水下,很少有人发现。即便腊月干塘起鱼时,树窟因被淤泥遮掩,极少引起人们的关注。

    我发现它,纯属偶然。某年腊月廿四,过小年,大清早就有不少村民扛了几架水车,架在塘埂上,拉开了车水捕鱼的架势。十几个精干劳力轮流换班,一直车到午后,才看到塘底的鱼儿活蹦乱跳……再往下车,水位也不再有明显的下降。于是,队长一声令下,社员们便开始捕鱼,热火朝天。老人和孩子们站在岸上看热闹,指手画脚,偶尔发现遗落的鱼情,便大声地吆喝。倘若没人应承,他们就急不可待地扑向泥淖……这些冷水鱼是长不大的,大多只有斤把重,有的只有几两——如果是鲫鱼,倒是蛮不错的,可惜太少,大多是水鲢子。

    傍晚时分,每家每户派一个能主事的人前往村街上分鱼。分鱼是技术活,往往由权威者主持公道。首先按照户头均分一个基数,剩下的再按照人口分摊,一般是每口人再增加一条鱼。看上去似乎比较公正,但还是有矛盾的,譬如鱼的大小不等,种类不一,鲫鱼和水鲢子能等量齐观吗?我趁大家围观之际,悄悄地跑到干塘边,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意外的收获。我站在那棵腐朽的树蔸上,东张西望,没料到树蔸腐透了,承不起我小小的体重,竟然坍塌——我,栽了下去。好在树蔸下面都是淤泥,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当我努力挣脱污泥的时候,听见树窟里有响动,断断续续。于是,我抄起一根木棍,插入树窟中,使劲地搅动——嘿嘿,里面有许多鲫鱼拥挤在一起,受到惊吓后,噼里叭哒地乱作一团。这些鱼儿真够聪明的,水位下降时,它们就躲藏在树窟里;等到放水入塘时,它们又可以延活下去。我在想,每年有多少鱼儿如此躲过一劫啊!

    风水塘离我家老屋不过20米,我快速跑回家,找来一个竹篮子。大约持续半个时辰,我将树窟里的大大小小的鱼儿,悉数捕获。回家后,竟然比生产队里分配的鱼儿还要多,鱼色更好,几乎都是鲫鱼。

    一家人怀揣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谁也没有告诉。如此好事,第二年腊月顺理成章地又发生了。这也是最后一次。起因是我当时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呼小叫造成的。我的激动并非意外收获了许多鱼儿,而是我在掏树窟时,竟然掏出好几个金灿灿的子弹壳!

    怎么树窟里有子弹壳呢?我不停地询问祖母。

    祖母拿着子弹壳,目光深邃,沉默良久,仿佛又回到几十年前烽火连天的抗战时代。在祖母的娓娓叙述中,我终于知道,我家老屋曾以其坦荡的胸怀接纳过南征北战的抗日军人。驻扎在我家的部队,足有一个排的兵力。因非嫡系部队,军队给养严重不足,战士大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在家乡的云山和大沽山与日寇作战中,他们浴血奋战,多数战死在枪林弹雨中。活着的,除了掩埋死去的战友,还背回来许多从阵地上捡拾的子弹壳,还有一些哑弹。祖母说,这些子弹壳足足有两麻布袋,就堆放在我家的西厢房里。部队奉命开拔后,他们竟然忘记带走它们,或者不便。祖母因胆小怕事,便将这些沾有鲜血的子弹壳沿着古柳树倒进了风水塘里,从此保持缄默。

    第二天,许多基干民兵扛着铁锨、铁锹来到风水塘,沿着树窟一路纵深挖掘。果不其然,许多金灿灿的子弹壳重见天光。至于后来生产队是怎么处理这批子弹壳的,我就不得而知了。祖母也从来不打听,依旧过着往日简朴的生活,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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