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沧江鱼 打开房门,一大股清香味扑鼻而来,入肺,入心,入脑,清爽舒服感瞬间弥漫全身。 “总算回来了!”身后,母亲拎着一大串钥匙,惊喜地看着我们。没有过多语言,没有特别的亲昵动作,母亲静静地看着我们,眼睛里露出丝丝晶莹的光泽。“房子刚装修好,有点油漆味,我拿了些茶叶渣子放着,茶叶吸味。”母亲有些不安地说:“不知道你们要回来,我也没打扫,灰尘多,我这就去清理。” 一个月前,我与妻子商量:儿子去千里之外的地方读书了,家里就剩我俩独守,偌大的房屋空荡荡的,不如搬回老家去住,跟父母在一起,温暖。老家还空余三间空房子,一直没装修,刚好我们住一间,留给儿子住一间,客厅用一间。当前,全县正在大干脱贫攻坚工作,我和妻子都被抽调驻村工作队,成天扎在乡下脱贫挂钩户家里,开展帮扶工作。整个房屋装修过程很少有时间回家,全部由母亲在操办。搬运材料、监督施工、把关质量……我知道母亲并不懂施工,也不懂装潢,但有了母亲在盯着,多多少少会让我放点心。那段时间,每晚我都在母亲关于施工进度的电话声里安然入睡。 “过年一定要回来啊,老三也退伍回来了,今年是最团圆的一年,一家人好好喝口年夜茶。”母亲嘱咐着。 母亲的话语仿佛是一双轻柔的手,又一次翻开了深烙我心底的镜头。 每年清明前后,母亲总是在天朦朦亮就起床,烧火,准备晌午饭。茶园离家里三公里多,山路弯弯,曲折难走。母亲早上出门,太阳落山才背着沉甸甸的一篮子茶叶回来。“先晾一晾,水汽过了再下锅。”父亲接过茶篮,往铺好的油布上摊开茶叶。“今年茶价比往年还高啊,还没收工,茶贩子就来了好几趟,出了好价钱,我舍不得卖。”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顾不上吃饭,一个劲儿往灶膛里添柴。“当然不能卖,这可是清明头波茶,要敬天地祖宗的!”父亲边接过话头边伸出手掌往白天就支好的那口大铁锅里试试温度。“差不多了,赶快拿茶叶来。”父亲吆喝着,指挥母亲取来嫩绿的茶叶。父亲用双手当作铲,在滚烫的锅里,翻炒起来,还不时抓起逐渐萎缩下去的茶叶闻了又闻。空气里,弥漫起阵阵茶叶的浓香。母亲早已迫不及待了,端着簸箕等着茶叶出锅。 杀青,揉捻,翻晒……一辈子跟庄稼打交道的父母,说不出这些词语,但却凭着祖辈传下的经验,用绣花的功夫将每道程序细细打磨。 也在那晚,我发现了母亲的秘密。 起夜上厕所时,我听到父亲和母亲的谈话。母亲在追问父亲:“茶叶收好了没有?清明头波茶,一定要留着祭祖的。”“放心吧,哪年不是这样,我早藏好了,过年祭了祖,还有他们几个儿子和你,一家人总要喝口,哪舍得遗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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