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小玲

    那晚去女友红杏家，走时她送我，女人话稠，站在她家大门外两人又聊了半个多小时。

    我推着电动车，踏板很大的那种，窄街小巷，街灯昏黄且遥远 ，时有路人散漫地走过，我穿凉鞋，脚踝裸露在外，有痒酥酥的感觉，看时却无一物，又过一时那感觉再次袭来，低头去看，原来是只小猫。土黄色，一扎长，依着我的脚很乖地卧着，对人竟是一点也不设防，我往后撤撤脚，它喵呜一声又蹭上来，我说：“你看这只猫……”红杏蹲下来，摸小猫的头，那猫竟是不欢喜，没理红杏，径自扒到电动车的踏板上，端端正正地卧了下去。

    前边路口有个很小的街心花园，成群结队的流浪猫夜晚在草木花丛间窜来窜去，这只可能也是，只是这么小，应该刚满月不久吧，怎么就落单了？

    红杏说你把它带走吧，你看它多亲你，都说猫通人性，说不定这是只跟你有缘的猫呢。

    我不讨厌猫，尤其是这样又小又乖的猫，但我住的实在狭小，要养一只猫好像有点不太现实。

    顺着猫的话题我俩又聊了会儿，说实话，我有点分神，我心想，若我走时这猫还在，我就把它带回去，我刻意地不去低头看它，我在赌——赌我和它的缘分。

    可没等到我和红杏分手它就跑掉了，它跳下踏板蹭蹭我的脚，喵呜喵呜地叫，我低头看时它已窜进胡同里了。我本来已经想跟红杏告别了，为了这只猫，又耽了会儿，胡乱地找些话题跟红杏聊，或许，这小猫后悔了再回来找我呢？

    但我最终也没有等到它。

    或许，我和它的缘分本就如此浅薄吧。

    其实说到猫，我虽没养过，但却着实亲近过，母亲家先后养过两只猫，我隔三差五地去，对它们的习性还是了解的，猫的性子虽有温柔与犀利之分，但都高傲，你对它好它就亲近你，你若是讨厌它，它也绝不会巴结你。猫和狗的本性截然不同，狗是死忠粉，甚至是愚忠，它一旦安家落户到你家，即便打骂虐待也不离不弃。猫不同，猫是桀骜的，若是主人家对它好，它会在那儿安然定居不作他想，但哪怕对它有丁点儿错待，它便会忘记主人家所有的好，华丽转身扬长而去。

    有人说猫的天性是凉薄的，所以它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而不会心有愧疚。有时候很向往做只猫，想像一只猫般理直气壮地逃离这繁琐艳俗的生活。

    和红杏聊着这些离经叛道的胡思乱想，没想到她也有同感，但又叹息着说虽然你说的这些我也认同，但我们却做不了猫，不是因为愚忠，而是因为我们是好人，我们有责任心。

    我也叹息，然后苦笑。我也是注定做不成一只气定神闲地华丽转身的猫，或甜蜜或苦涩的琐碎生活在逐渐地打磨着我所有的锐角，使我越来越像一条忠心耿耿的狗，但我亦曾竭尽全力地试着让自己活得多彩，一些浪漫与憧憬依然固守在我生命中的某个角落，始终不离不弃。

    那晚的梦里，我竟变成了一只猫，我飞奔在猎猎寒风的旷野里，我停息在爱我之人的怀抱里，我威风凛凛，我媚眼如丝，我没有任何的束缚和忧虑，恣意、灿烂、热烈和奔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