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念龙

    以前常听人在背后去议论别人：“穷得都快穿不上衣服了，还那么讲究。”大众思维里，你没有那个条件，合该就别太讲究。这里不排除大众在批判那些“穷装”的行为，但也是对贫穷的一种偏见。所谓马瘦毛便长，但人穷志不短。穷是现实，但有志穷不陋，有气贫不鄙。所以，附雅不一定就是真雅，俚俗不一定是真俗，俗有时也可以非常雅。

    比如说栽花种柳。我有一个忘年交，已退休好几年，她的母亲还健在，九十多岁了，精气神儿依然足，爱侍弄些花花草草。我的这个忘年交平时总发一些她老母亲养的花，都是些普普通通的花草，但摆在那里温馨可人，让老人家的生活一下雅了起来。

    比如说喝茶品茗。我的一个同事喜欢喝茶，大家就逗他：“你这么喜欢茶，有什么好茶，拿来大家也尝尝。”他犹豫了下，红了脸：“好吧，明天我拿点。”第二天他拿来了茶，我们一看很普通，大家还奚落了他一番。后来，辗转听他的朋友说，他喜欢喝茶，但从来也不买什么名贵的，他认为喝名贵的都是打肿脸充胖子，喝茶不在乎什么牌子，而在于喝茶的那份心情。有心情，即便是普通的草叶子，也能喝出味儿来。

    比如说弹琴唱歌。妻子姥姥家的楼下邻居退了休，想丰富下自己的生活。别人报了老年大学，忙得不得了，我们劝她要不也报一个班。可是她却说她一来没有时间，二来也没有那个层次。她自己买了架钢琴，在家自学。开始的时候，我们只能听她间断地弹好几个音，过了一段时间，能连续弹出哆唻咪发嗦啦西，又过了一段时间，能弹出一段流利的曲子了。曲子弹得多了，等我们再见到她的时候，发现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庙堂之上的，阳春白雪的，风花雪月的，吟诗作赋的，品茶啜茗的，鼓瑟弹笙的，不一定都雅；江湖之远的，下里巴人的，笨嘴笨舌的，俚语方言的，饮水喝汤的，拉胡弹笳的，也不一定都俗。文人的诗里有雅也有俗，乡野的歌里有俗也有雅；画家的墨下有雅也有俗，凡人的笔下有俗也有雅。雅不是附庸，跟着别人后面学只能证明你的俗不可耐。印在骨子里的东西，随心随意的，即便表面上俗，但却俗得那么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