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云 缴费得现金,须得先提钱,大清早我就来到了某行。三台提款机,一台没钱,一台黑灯瞎火,仅余一台苟延残喘——插卡处坏了,上贴一纸曰:不能插卡,请放在非接触处点击平面手机非接触处即可!下有橙色箭头标了方向,温馨提醒。 我立即被两个“非接触处”弄蒙圈了,怎么断句?谁是主干谁是修饰语?这啥是啥哪是哪啊?好歹是八零后美女,我试。 我把卡放在箭头下方的平面区,正着,反着,头朝它,头朝我,一律试了个遍,界面都陌生得跟梦里一样。提款室空调还没开,急气交加,顿时汗流如注。一边骂自己笨蛋一边骂银行混蛋,打算走人。 说时迟那时快,进来一个人,正如俗语说的那样:正愁没人教,天上掉下个粘豆包!我挺高兴,且矜持不语,以等被搭讪。 他忽略了黑灯瞎火那个,直奔没钱的那个——冲这点他就比我脑子好使,我刚开始上去还拍怕打打,左右瞅瞅找开关呢。 “咦,这没钱啊!”男人一顿操作猛如虎之后,发出结论。 “嗯,只能转账,不能取钱。”我提醒他我的存在。 “就这一张卡,我转给谁!”这句话直接让我对他失去信心。 “你试试这台吧。”我挪出位置,“这台能取出来,但我不会操作。” 他上去就要插卡,我眼疾手快给他挡开了:“插卡处坏了,不能插卡!” “那我要是硬插会咋样?” “那就给吞了,然后你等工作人员来,带着身份证、证明等来取。” “吓死我了,谢谢啊!”他这才把操作提示感情丰富地朗诵了一遍,然后默念N遍,企图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但是显然他跟我一样蒙。 外面雨下得正紧。快到上班时间了。他重复着我刚才烙饼的动作,正放,反放,上放,下放。我彻底无望,打算走人。 “来,你弄一下我看看。” “我也不会,捣鼓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呢。” “再试一下嘛,我看看。” 他主动把自己挪过去,退位让贤。好吧,我就像东郭先生那只狼一样,重新试一遍给他看,证明我跟他一样是笨蛋。 磁芯朝下,卡背朝我,很郑重地放好,界面显示了。我正准备再翻过来。 “等等!”他一指禅嘟地一声摁了一个键。 “啥呀这是?”我在心里嘀咕着,根本就是驴头不对马嘴嘛。 根据提示他又接着摁了下一项,然后第三项,第四项,忽然眼前呈现以往取钱最熟悉的画面:取款,存款,转账。 “哈哈!”我高兴得大叫了起来,差点没跳起来,一迭连声的“对了!对了!是这样,是这样!” “密码你自己输。”他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谢谢啊,叔!”我取了钱,转身就准备走。 “诶,诶,诶,你走了我咋办?”他一脸无助地看着我。 “你不是会弄了吗?”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看看我手里的钱。 “哎呀,我那是瞎弄,我现在都不知道刚才摁的啥是啥了。” “你不知道啥是啥,你敢乱摁?” “我就寻思那又不是我的卡……” “你现在把卡放上去。”我像他操作我的卡一样开始瞎操作他的卡,无所顾忌,一往无前,势不可挡。 “输密码!” “哈哈……”他可高兴:“成了,成了!” 他一边拿钱数钱一边呵呵地对我说:“闺女啊,你说咱俩谁的脑子好使呢?刚开始你不会,我也不会,后来我给你弄成了,接着你又给我弄成了,咱俩谁教的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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