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德梅 (一)走失的熊 一头熊出走了 从日常出没的山箐 从大桦树洞 干燥舒适的窝里 乘着风的气息离开 踏过的溪水 陷下去一些泥沙 漂浮起一点浑浊 它在不远处窥视人世 屏住的呼吸 停了几只蝴蝶 穿过森林 我惊动了蝴蝶 熟透的浆果摇摇欲坠 远处的云朵 落下了粉色的雨 一头熊 在密林中游荡 哼着关于春天的曲调 (二)远方无路抵达 森林在六十里之外 谋划一场远行 寻找那颗早已滑落的流星 远方在黛色山岚中模糊 对人世的眺望更加苍茫 长久沉默的灯火 让夜也变得无语 偶尔进入森林 捡拾一点蓝天白云 不足以弥补 雨后潮湿的野性 几滴泪珠 或者一面宁静湖水 承载不动生活的顿悟 远方依旧无路抵达 想要离开的人 一直留在原地 长满繁茂青翠的苔藓 (三)背篓背回的山 背篓背回 一座盛开的山 古老的黛色山脉 如约变得温暖芬芳 几枝红彤彤的杜鹃 插到老伴坟头 她若在场 春风应更好 倚着背篓坐在大树下 望着古老的驿道 在日落之后安然睡去 山中岁月没有什么事 需要夜晚去思考 他沉默不语多年 表达已经完成 语言坠落山谷 丢失了枪的猎人 没有马匹的马锅头 一起使用烟锅和酒碗 酽且浓烈的交谈 每次背回山的一小部分 植物的根茎、果实或者菌类 在他的背篓里 一个家和一座山 盘根错节的在一起 (四)在日出前耕种 凌晨的山谷 被锄头惊动 喘息一锄一锄 撞击坚硬的晨雾 彝家老汉 在翻晒泥土 让每个缝隙 都渗透光线能量 看日出的人 和苍老的耕种者 在沾着泥土的红薯块 鲜甜的滋味里 向山风袒露各自的汗水 表达关于辛勤、收获 布谷鸟在对面山崖 驻足观望 山中更为古老的居民 执着的相信季节 追随遥远的驿路 飞越哀牢的山岗 第一缕阳光 从鸟翼之上倾泻而来 和清晨的耕种者 以及湿润的泥土 再一次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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