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鲁宗一

    杨慎与遥岑楼有缘，他在遥岑楼设馆讲学授徒。非常喜欢这座楼阁，杨有诗为证，《游法华寺晚归再饮遥岑楼》：“罗绮伴仙游，云林意转幽。草愁金履齿，花妒锦缠头。阳焰红将敛，晴岚翠欲流。清樽兴不尽，邀月坐岑楼。”“红将敛”“翠欲流”，当为暮春（或夏初）季节，此时草木茂盛，百花争艳，诗人结伴游赏，心情愉快，傍晚回到遥岑楼，游兴未尽，举怀邀月，人生宠辱，一概置之度外，遥岑楼给了他无限宽慰。在遥岑楼，杨慎感受此情此景，流露出个人的孤苦：“遥岑楼上俯晴川，万里登临绝塞边。碣石东浮三绛色，秀峰西合点苍烟。天涯学子悬双泪，海畔孤臣谪九年。虚拟短衣随李广，汉家无事勒燕然。”

    遥岑楼位于安宁县城官厢街北头螳螂川边，为一座翘檐六角的古典式建筑，高17米，周围30米，顶端呈荷叶状。最初为嘉靖初年安宁知州王白庵所建，是王白庵得知杨慎被谪戍云南的消息后特意为他来此讲学和游赏作准备的。“遥岑”作为楼名，别具韵味。遥者，远也，飘泊也。《礼·王制》：“自江至衡山，千里而遥。”岑者，小而高也。岑楼，尖顶高楼，高锐似山。王白庵建造这样一座楼阁，取“遥岑”为名，意蕴深远。真可谓独具匠心。

    据《安宁州志》载：“遥岑楼在州东关外，为迤西咽喉，往来必经其下，杨升庵讲学于上。额曰‘文献名邦’。”康熙《安宁州志》说，杨慎“谪戍永昌，遍历湖山，喜安宁山水清旷，遂侨寓焉，以诗酒自娱，兴道辄淋漓，人得其片纸，藏为至宝”。杨慎咏安宁，描绘赞美螳螂川及其两岸的美丽风光景物的诗甚多，诗中有动态的流水，轻舟，有静态的寺院、花木，村庄栉比，灯光点点，岸上有制酒、烩鱼的香味，水中有鱼儿跳跃的声响。其《新春如泛歌》：“螳螂川水青如苔，曹溪寺花红满台。诏光满眼莫惜醉，几只扁舟乘兴来。”《螳螂川独泛》其一：“柳市村村接，松灯点点明。家家倾蚁酒，夜夜烩鱼羹。”其二：“月游浑似书，水泛不知寒，显流惊鱼跃，双枝起鹤盘。”字里行间流露出杨慎对安宁山川景物的一片喜爱之情。

    杨慎喜爱安宁山川，对安宁温泉更是喜爱倍加，他认为安宁温泉举世无双，“虽仙家三危之露、佛地八功之水，何以加焉，谓之海内第一汤也……其地去州十里而遥，其往也辑以螳川，轴以龙山，映以虎丘，带以曹溪。山川之美，触可登临。使余乐谪居而忘故里者，非兹泉也与？”杨慎畅游温泉，深夜始归。放眼太空，新月将沉，繁星似锦，地上银光澄澈，寂悄无人，只闻远处梵宇，几杵钟声，透过林梢，传入耳底。两岸人家，点点灯火，时隐时现，映入眼帘，不觉心旷神怡，诗兴勃生。他不仅给安宁温泉冠以“天下第一汤”的美称，还亲笔挥毫，题写“不可不饮”四字，镌于温泉崖壁，安宁温泉声名远扬。

    杨慎对安宁的文物古建筑同样情有独钟，他所撰写的《重修曹溪寺记》是曹溪寺内碑碣中保存最好的一块。记述了曹溪寺的由来、兴衰过程和寺内外的风景名胜。杨慎说：“连然金方，螳川宝地，蔚何名蓝？实曰曹溪，衔六祖之云席，分一勺之法流，邈乎远矣。”

    这位状元对曹溪寺风光景物描绘得格外优美，激情高昂，活灵活现，如在绘画中：“林木翳荟，人境顿隔，旁列洞穴，石宇窈窕。蝉栖影息，时翔岁集。松籁鸟韵，旦衍鱼山之音；风柯月渚，夕湛龙湖之境……”安宁山川景物在杨慎心灵脑海中留下深深的印迹：“高峣亦吾庐，安宁亦吾宅，屏居三十年，宛如故乡陌。”垂暮之年，仍依依不舍，眷恋之情油然而生：其从《留别安宁、滇城诸友》诗云：“垂老东还日，天涯此别稀。关山归马地，江水钓鱼矶。秉烛情何尽，衔杯泪欲挥。相思辛相问，处处有鸿飞。”从年头的“正月滇南春色早”到年末的“屠苏已识春风面”再到“天气常如三月，花枝不断四时春”，描绘了四季如春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