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伟平

    薛宝钗因胎里带的热毒，常年吃着一个药丸，丸的名字也像宝钗——“冷香丸”。冷香丸制作独特，需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花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以花入药，看似浪漫，内里全是咬着牙龈、用白和冷压住热望的无奈和无望。《红楼梦》写尽了美食，一个茄子吓住了后世无数的刘姥姥，真正做到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却距现实人生太远，终究太隔。又失去了食物的本味，实在不可取。因此虽为异乡人，却最喜云南的花花草草，不矫揉造作，在骄阳里恣肆怒放。又能放下身段，以简单直接的方式辗转于疱肆之间，以食之本味唤醒普通老百姓的味蕾。

    云南人面对高山茂林，古木繁花，一切可以食用之物，皆可上桌。第一次认识到云南人饮食范围之辽阔，是第一次来云南吃到的树花。那是2008年的国庆，我坐了26个小时的火车，从广州来昆明再转丽江。爬完玉龙雪山，歇在大研古镇河边的小店，一眼就被菜单上的树花吸引住了，抱着且看何为树花的心态点了它。一会一盘枯花样貌的菜上了桌，食之微苦、有味。树花虽名树花，实则一种生长于原始森林里老栎树枝干上的地衣植物，因其形状像一朵朵盛开的花而得名。可凉拌，可炒鸡蛋。

    2009年的夏天，第一次去石屏的异龙湖——云南九大高原湖泊之一。那时候的异龙湖水很清澈，天空很蓝，“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间”。我们划着船穿梭在莲叶之间采莲蓬，嫩嫩的莲子入口即化，把手指都染绿了。船上热情的主人拿出他们的琴，弹起吉他，唱起了海菜腔。海菜腔俗称石屏腔，居滇南四大腔之首（其他三腔为沙攸腔、四腔、五三腔）。海菜腔的得名源于异龙湖中的海菜，《蒙自县志》：茎头开花，无叶，长丈余，细如钗股。卷而束之，以鬻于市，曰海菜，可瀹而食。盖未见植根水底、漾叶波际也。海菜生于湖中，可单独入汤，也可以做芋头海菜汤，极嫩。人们在湖上打捞海菜时，以歌解乏，亦以歌传情，所唱之歌即为海菜腔。海菜好吃，更让人惊艳的是荷花宴。以盛开的荷花裹以特调的糊，入油炸至金黄，再拼成完整的荷花样，放莲蓬花蕊于荷花中间，桌上“荷花”便已成型。除了桌上海菜、荷花，另有莲藕、莲子、莲叶制作的菜蔬，不仅貌美，食之，唇齿留香，让人恋恋不忘。

    第一次吃金雀花，是在西山的猫猫菁。与几位友人爬西山，到了猫猫菁恰至黄昏。朋友是土生土长的云南人，熟知云南的春天该以什么样的花花草草入食，于是得以尝到金雀花蛋饼，味极清甜。

    除了我爱的金雀花，云南素来以玫瑰花入食，最有名的应是鲜花饼，可惜我素不喜甜，又嫌玫瑰花过于浓郁、甜腻，几乎不吃。但是茼蒿拌菊花，颜色清雅，味道骚柔，颇入我心。虫草花爽口，炖汤凉拌都爱，棠梨花汆水凉拌或素炒，胜在回甘。

    回想与云南各种花草美食从缘浅到缘深的历程，即是自己与云南一步一步从陌生到熟悉到热爱的过程。因为爱，所以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