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孔繁丽

    有幸再次走进城子古村，已隔了五年的时光。

    到达泸西永宁乡时，多云的天空渐朗，绽出了午后冬的暖阳。

    城子村离永宁乡两公里左右，远远看见转往村子的路口，一对中年夫妇正赶着一辆牛车而来，牛的体形并不高大，但那一对牛角大而端正，煞是气派。

    牛车晃动渐近，迷蒙的阳光里，一种穿越时光的感觉恍然而来，拿出随身携带的相机，还没来得及拍摄，突见一大群羊跟随而过，摁下快门。哎，悲伤地发现由于自己的疏忽，相机电池没电了，也没带备用电池和充电器。到乡镇的两个照相馆求助，惊奇地发现，他们使用的竟是20多年前的最低版本的数码相机。

    也罢，美景于心记便可，何况还可用手机。

    城子古村房屋层层铺叠，宁静如初，只是村前的稻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恢复旧制开挖的一条蜿蜒的护城河，河边修建了护城的堡垒，泥土堡垒朴拙，没有违和感，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却巍然而至，轻轻袭来的风儿依稀传唱着将军府、昂贵土司府的故事。

    村口，老人和一筐火红的柿子把我们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卖柿子的老人旁边，是村里的活动中心，一群七八十岁的老人坐在村口的石阶上，安静地烤着太阳，看着过往。

    沿着石板路穿行村巷，村巷依旧。村子中心开阔的石阶处，一位老人正一抱一抱地搬着劈好的木柴，他把木柴整齐地堆放在自家平旷的楼顶上。

    村里家家户户的楼顶平整错落通联，看起来不分彼此。楼顶上，村人们把秋收的玉米晾干，堆成一个个金黄的玉米垛子，错落的垛子点缀在蓝天白云里，丰收的愉悦弥漫在柔软的空气里。

    村头有些热闹，一户农人正在建屋。在村里建屋只能保持旧制，他们已经在建平顶了，女人和男人一起，把一枝枝修剪来的松枝，沿着已经用圆木铺好的第一层屋顶的最外围排列，据说上面再盖上一层泥土，平整成形，屋顶就完工了。松毛铺放时，松针往外朝下，起到排水的作用。建屋大工程也能全天然？智慧！

    村中一户人家门口卖着橡树果和红红的鸡嗉子果，她们邀我们品尝，并告知她家的餐饮对外经营。于是，我们便坐在平整的屋顶上，伴着悠悠的白云，看蜿蜒的护城河静静环抱着村庄，柔软的风悄悄从我们的碗筷间走过，时光静好。

    一个小女孩走来，微笑着腻在我的身边，手里抱着一个小南瓜摆造型，我知道，她是想让我为她拍摄，好无拘的孩子，我和她一起开心地笑了。房顶的另一侧，老奶奶背着孩子来回走动，她在哄不到一岁的小孙子入睡，这是她第四个儿子的孩子，孩子的父母在昆明打工。

    村子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我们目之所及，是老人、孩子，还有极少的中年人。

    她们或带孩子，或在村口河里洗衣，还有的站在自家的屋顶，和邻居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这就是温暖的熟人社会的气息。她们互相帮着带孩子，而这些邻居，大多也是亲戚。村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这层叠无间的房屋，息息相通，紧密相连，他们是融合安详的。

    然而隐隐地，总觉得这里是孤独的。这天，几乎没遇到其他的外来人。这里的老人们，赶着牛车、羊群、劈着柴，他们随心地卖着没有秤称的，几元钱一大提的红柿子，他们坚守着松毛泥土搭建的土掌房。在河对岸新建的钢筋混凝土小楼群的映衬下，这里确实是孤独的。

    真不希望人们眼中的世外桃源是落后的代名词。

    但是，从历史的风云中走来的城子村又是伟岸的，它由城堡而村落，承载着岁月的沧桑，讲述着先人们的智慧，而这些和村庄一样祥和的老人们，他们坚守着乡土坚守着根，他们无怨无悔地养育着子子孙孙。

    无论城市文明的步伐迈得多么远，只有保留住这一方乡土，儿孙们才是那能够在广阔的天空里自由翱翔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