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靳小倡 偏见是相对于正见而存在的,两者总是纠缠在一起,不好甄辨。要祛除偏见,恐怕不像想象的那么容易。 罗素在《一个自由人的崇拜》中写道:“直到1870年,德国人被视为戴眼镜的教授,内向的、不知道外界的。但是从1870年起,人们对他们的观念必须作剧烈的改变。大多数的美国人认为法国人老是从事于爱情上的阴谋,惠特曼谈到法国人的时候说:‘狡猾的、中型沙发上的那对通奸的法国男女。’去法国居住的美国人因法国人严肃的家庭生活而惊奇,甚至也许感到失望。在俄国革命以前,人们相信俄国人有一个神秘的灵魂,那种灵魂使他们不能做成普通的明智的行为,但是给他们一种深沉的智慧,那种智慧是现实的民族所望尘莫及的。”这种对于某一民族的刻板印象,就是偏见。 为什么会存在偏见?原因自然是,判断者获得的信息是片面的,既然不能窥见全豹,就难免会产生偏颇的认识。 有的时候,判断者获得的信息是全面的、完整的,但他只愿意相信某一方面的信息,过滤掉的信息没有起到帮助其形成正确判断的作用,对于执意只相信某一片面消息的家伙来说,谁也帮不了他。 还有不少偏见是在长期、反复的经验基础上形成的。德箫维茨在《最好的辩护》一书中列举了美国司法中的潜规则,其中之一就是有罪推定。尽管无罪推定已经在刑事司法领域成为常识,但由于法官在审理案件过程中,接触的被告人多数都是有罪的,面对一名新的被告人,法官在证据调查前还是会习惯性地认为这又是一个有罪的人。要祛除偏见,不是空喊口号就能够解决问题的。 那么,为什么要祛除偏见呢?偏见显而易见的不良作用,是使我们模糊了发现真相的眼睛,我们对特定事物难以作出正确的判断,有时就得归咎于它,这正如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法国家喻户晓的冤错案件——德雷福斯案件之所以搞错,对犹太人的偏见是原因之一。如果一个国家或者社会,存在巨大的偏见群体,就可能出现不问是非,只进行族群分类的简单化思维,正义和理性之神就可能没有栖身之处,要落荒而逃了。 这提醒我们,对于偏见必须经常性保持警惕。戏剧家赖声川曾言:“当我们看事物的时候,有没有立即下判断?如果有,就很难看事物的原貌,因为判断遮蔽了视线,判断是在通过过滤器看事物……我们其实大半辈子都是在用既有的方式看世界。这个方式是日积月累而成的,久而久之,事情的原貌渐渐离我们越来越远。最后,我们甚至可能不认识它了。对人也是一样,可能从认识一个人的第一秒开始,我们就用上了偏见过滤器。久了之后,他被我们的过滤器不断扭曲变形,直到面目全非的地步。真正的他消失在我们的过滤器之中。” 平心静气地看待问题、心平气和地讨论问题,是我们每个人应有的美德。各种偏见,都是因为只从自己出发,而忘记了世界的辽阔。 音乐家搏朗姆斯告诉了我们一个对待偏见的绝妙办法:有一位初学作曲的年轻人请他欣赏自己的新作。搏朗姆斯看了看总谱,沉吟片刻后,很客气地问道:“你在哪里买到这么好的乐谱纸?”——在给予判断之前,先宽待,是避免偏见最仁慈最智慧的选择。作家亦舒说,一个成熟的人往往发觉可以责怪的人越来越少,处处体谅别人的难处。其实,也是因为偏见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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