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颖中 清拣旧物时,又见这把口琴,轻轻地洗去附着的尘垢,拿在嘴上一吹,音色依旧那么清脆……这把小小的口琴里承载着我的青春岁月。 那是个特别的年代,我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插队,跟着太阳出,伴着月亮归,寂寞的乡村生活里,没有歌声、没有琴声,唯有田畴里牛的哞哞声,以及村前的大榆树上鸟的啁啾…… 有一年的秋天,生产队里分了黄豆,我便将分到的黄豆驮到小镇上,卖给了一家豆腐坊,攥着卖黄豆的辛苦钱,在小镇上的供销社买了这把心仪已久的“国光”牌口琴,我在潜意识里寻求着快乐,寻找着能够愉悦我寂寞生活的歌声…… 每每下田劳动时,我把口琴揣进口袋里。歇息时,男人们蹲在地上抽黄烟,妇女们在一起啦呱着家长里短,我便盘坐在田埂上轻轻地吹口琴,惹得乡亲们不时地看着我吹。我便将我会吹奏的歌曲,一首接着一首地吹给他们听,如丝如竹的音韵在田野里萦绕……我的口琴声,虽然不是恢宏的,然而,在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间歇,着实给朴实而又匮乏音乐的乡亲们带来些许的欢喜。 乡野的晚上一片寂静,知青集体公房里,我们六个知青常常聚在一起,我吹口琴,阿祥唱歌,他的嗓子很亮,他唱《在那遥远的地方》,我用口琴给他伴奏……住在大队棉种场的四个女知青,晚上也时常来我们公房里玩,风华正茂的我们,都显得百般热情,特别亢奋。阿祥常常把“我愿是一只小羊,跟随她身旁……”唱得情意绵绵,我则把口琴的复音吹得如同手风琴似的富有节奏感。女知青们有些羞涩地相互推搡着,每每这时刻,我们整天劳作后低迷的心绪,才感受到青春在涌动。 同伴们每次聚在一起,都情不自禁地吟唱当时在知青中盛传的《南京知青之歌》(也称《知青之歌》),当我吹起歌门子,几个男女知青同伴都一起哼唱:“告别了妈妈,再见了家乡,金色的学生时代,将载入青春的史册,一去不复返;未来的道路多么漫长,多么艰难,生活的脚步深浅在偏僻的异乡。” 在那油灯的摇曳里,伴着我的口琴声,如泣如诉的歌声,湿润着我们几近干涸的心田,慰藉着我们青春的梦想。随着歌声琴声,我们的泪光常常在眼眶里闪亮。我们常常在愉悦中,怀揣着几分困惑与迷茫,怀揣着理想与现实碰撞的哀叹! 口琴,伴随着我的青春年华在乡村度过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斗转星移,40多年时过境迁,那琴声虽然已经变成一份久远的黯淡,然而,这把口琴我至今收藏着,当我再次吹起时,封存在心底的青春往事,依然如昨。 (作者原工作单位:安徽铜陵市枞阳县经济和信息化局,6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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