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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4月06日 星期二
第A15版: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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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04月06日 星期二
人物
菜籽的归宿

    □ 邹娟娟

    困苦,流成河,风浪侵岸,泥沙俱下。祖父那辈人就是从中跌爬滚打出来的。他带着潮湿的记忆。不改初衷,深恋菜油香。

    祖父的一生像一座山,起伏悠长。幼时家贫,食不果腹,念书甚少。年轻时,和他大哥一起外出闯荡。青衣怒马,胸怀豪气。三年后,祖父裹挟一瓶菜油独自归来,此后便决定踏实种地。

    祖父喜种油菜,始于菜油。奶奶怀父亲时,想吃口青菜汤。正值寒冬,万物枯寂的时令,唯有油菜迎霜傲雪。祖父就跑到油菜地,撕下菜叶,在清水里滴上几点菜油,做成了油菜汤。奶奶一口气全吃了,最后,用舌头刮着碗口,直呼“好吃”。祖父撇过头,鼻子微酸。他心里明白,菜叶并不好吃,只是菜油的功劳——本准备留着过年吃的。

    搞土地个人承包后,祖父把田地并在一起。四季不闲,尤以春天的景象最为壮观。麦子抽穗,风卷成浪。菜花金黄,相偎成海。每次路过,祖父总忍不住用手轻轻抚过那些金灿灿的花,眼里全是希冀的光。

    过了立夏,油菜结的荚由绿转黄,渐渐收去水分,变得干枯纤瘦。“趁着晴天,赶紧割菜籽去!要快抓轻放啊!”祖父一声号令,儿女们齐上阵,用镰刀麻利地齐根割,再轻轻聚拢。

    一堆堆的油菜杆连着饱满的菜籽排成一条条长龙,横卧在田埂上。祖父在中间摊开一块巨大的塑料布,率先抱起一堆摆上去,拿起竹竿用力敲。

    “唰唰唰——”他像个高明的鼓手,敲击有力而有节奏。一竿子下来,黑色的菜籽四溅。它们像英勇的战士,饱蘸激情,带着阳光的味道,快乐地冲向四面八方;又似调皮的小鱼儿,游走在你的面额、手臂、脚底,触在身上痒痒的,刮蹭着,留下淡淡的黑色痕迹。祖父极乐意做这“网鱼”的人。他头戴凉帽,脖挂毛巾,汗珠子直往下滴,也顾不得擦拭。本想叫孩子们跟着手脚麻利些,可他刚一张口,又深怕菜籽钻进嘴里。索性埋头干活,不停地抱菜籽杆,拍打完毕,再将减负后的杆子抱到一旁。半天下来,菜籽堆成了小黑山,菜籽杆堆成了大山。

    那时的祖父,身体还算健壮,常趁夜色将菜籽堆彻进蛇皮袋里,复装到小推车上,一路彳亍,运到门口的晒场上。夏夜寂静,菜籽的馨香流泻一地。祖父也枕着香梦入眠。

    祖父起早翻晒。他光脚踩在圆润爽滑的菜籽堆上,用掀板兜一板,轻轻一扬,空中便抛出一条漂亮的黑色弧线。以堆为圆心,向四方抛撒。一下,又一下,铺满整个场地。遇到晴天,他一天都要翻晒好几次。我也曾将手脚伸进菜籽堆里,热乎乎,滑溜溜,说不出的舒服。禁不住抓起一把,让小小的圆形黑籽在我身上“翻山越岭”。不过,祖父是坚决不会让我们这么干的,他珍惜每一粒菜籽。

    晒干后的菜籽可出售,也可榨油或换油。祖父不会榨,就去油坊换油。他说:“菜籽的归宿便是化为菜油。闻着香,看着也眼馋。”早上,他将满载菜籽的小拖车推去油坊,天黑方归。一回来,就钻进厨房捣鼓菜油蒜泥拌黄瓜,油炒花生米。就一盅老酒,才止住白日里的馋。

    为装菜油,祖父特制了一个大油壶。他说,菜油养人。经常用菜油给我们摊韭菜饼,做各种菜。菜和油充分融合,油汪汪,养眼可口。

    即使时过境迁,各式油品纷纷入驻各大商场。但祖父仍对菜油情有独钟。在他心里,菜油是菜籽的精华,是他最初记忆中的香。这段过往,铭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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