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饶哲生

    时光流转，岁月清浅。回忆是寂寞的，思念是美丽的。闲暇时刻，我想起了曾经的邻居——篾匠老李。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年逾古稀的老李住在我家隔壁一间青砖瓦房里。他们的女儿早已出嫁。生活中，老李和老伴相依为命。他们以卖竹编产品为生，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总的来说还算滋润。

    老李编得一手好竹编。编竹编前，老李要锯竹段、劈新篾、剖结节、刮瑕疵、削篾条。完成这些基本动作后，老李开始做打底，即将竹条纵横交叉叠放缠绕成坚实的箩底。箩底完工后，他顺着箩底向上编箩腰，即在直分与横牵中，将篾条不停呈圆环形缠绕，直至缠绕出数百层圆锥状的箩环。编好箩腰，他接着编箩顶。编箩顶，实际上就是将箩筐收口。收口时，老李会将竹片和篾条缠在一起打结，最后在竹片和篾条的终端会合处收个结实的口。这样，一幅漂亮的竹箩就编织完工了。老李编的竹筐、竹篮、竹簸箕等竹编产品美观实用，常常博得无数眼球，也让他成就感满满。

    老伴是老李最好的观众。每当看到老头子手指在空中腾挪翻飞，老婆子便感觉眼前有雀鸟在舞蹈、有皮影戏演员在凌波微步。老头子那一提一压、一转一扬、一绕一抻，极富美感的动作，总是让她连连鼓掌，拍手叫好。有时，老头子编竹编编累了，老婆子就为老头子捶捶背，或唱京戏为他解闷。听着老伴字正腔圆的京戏，老李眼睛泛着光，嘴角情不自禁地弯弯上翘。一上午或者一下午的时光，不经意间就从他们的一挥手、一缠绕、一哼哼，和一颦一笑中倏忽溜走。

    老李疼爱老伴。空了，老伴要帮老李打下手，老李不依。他说：“老婆子，女人的手像花儿，是用来欣赏的，不能起茧。这些活儿你不用干，你负责饮食起居和洗衣烧饭就行了。”听着老头子体贴的话语，老伴心里甜滋滋的。老李不仅不让老伴做粗活，每次上集市卖货，他还不忘给老伴买一漂亮的手绢，或一枚饰品，或者一件好看的对襟褂。穿上新衣，别上新手绢，老婆子总会在镜子前不停转圈。并由衷地感叹：“老头子，你又让我年轻了一回。”“哈哈，对头，老婆子，人就要有年轻的心态！”看到老婆子高兴的样，老李也开心地应和。有时，兴致浓了，他们还会相互亲吻彼此额头，就这样，幸福常常在老夫妻俩的相互关切中潜滋暗长。

    老李夫妻俩乐于助人。空闲的时候，老李会教乡邻编竹编。老婆子会将老李的“作品”馈赠给周围的困难人家，方便他们生活或者做农事。受到他们帮助的邻居也会回赠他们一些蜜枣、蔬菜、糯米糕等什么的。这样，一来二往，乡邻之间的友谊与日俱增。

    后来老李夫妻相继离世，村里一些做手艺的人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老李这些匠人虽然走了，但他们曾经的过往，却像电影般斑斓了人们的眼眸，愉悦了乡邻们的心扉。他们勤劳敬业、乐于助人、互敬互爱的品质，总是成为人们效仿的标杆，并在人们脑海中扎根，挥之不去。传承工匠精神人人有责，愿人人拥有执著的情怀，不断追求卓越，还世界以美丽、岁月之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