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琳 

    这次我做了一个奇特的梦。走过一条长长如电影节红毯的贴满电影海报的台子，去参加特价抢购。

    购物和电影同样激动人心。好容易找到走散的同学，却又立马各自寻找感兴趣的东西去了。好像一颗颗珠子撞到一起立即又散开了。货架之间塞满了人，都是购物的，没有导购——这部“电影”里多余的角色。首先看的是货品，价格不太重要——那是次一等的考虑。购物狂玛尔蒂夫人式的无理智。

    宣传单上仿佛印有一种叫“琉璃脆”的玻璃制品，我很想看看。卖场没有常规地放广播，“充斥着各种细碎的低语、叹息”，全场都是各种女士。又看到一种外面罩纱的裙装，流光溢彩的，我挤过去，却被引到了浴室家居柜，“为什么要替人们的眼睛省力呢？不要怕，叫他们眼花缭乱！”“巴黎一流的陈列家”慕雷说了，他喜欢把东西弄得凌乱，他要它们闪耀出最炽烈的色彩，要顾客进了店门眼睛必须酸痛……绕过浴室家居，终于到了纱裙柜，裙子太大太长，只好放下……

    窗外原来下雨了，有点闷热起来，我只好醒了。原来是乱梦一场，闯进了主角慕雷缔造的“妇女乐园”，许多场景上空漂浮着作者左拉的话语，梦里复制了小说的一些片段和氛围。仿佛我的梦涉嫌盗版，不能继续了，这场虚幻的买买买没能维系下去，连陪我在梦境里游览的同学都又走散了。也没见到很想看的琉璃脆，就这样活生生热醒了。不知多久没做这样热闹又奇特挂心的梦了。梦中没来得及塑造出各种面目鲜明的人物，黄粱易熟梦境未造，只梦个大概就已经到极限了。许是因为没有修为，只能来捧人场，不是造境的上位者，故而见小不见大。梦是一个乱点鸳鸯谱的月老，把严密逻辑下几乎不可能搭在一块的事硬撮合起来。才会那么合情不合理的。

    《妇女乐园》里多次描写种种华丽的商品陈列，这些流光溢彩源自慕雷的艺术家天赋和商人近乎狂热的逐利本能。对讲究中庸平衡的东方人来说有一种倾覆式的危险。

    我是一个东方女人，始终对慕雷这种颇有手腕的商人保留微词，一直相信，被他感性地称为“全能的”黛妮丝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永恒可靠的爱情和幸福。历来商人重利轻别离，只是前月浮梁买茶去了，小说结束的时候没来得及看到这种建立在狂热基础上的爱情的破灭，王子公主式的幸福只能维持到盛大的结婚典礼，“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是童话的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