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生命的形态定格在那一瞬间，等着几亿年后有缘人与它们相见。”一身标准的登山服，中等身材，声音洪亮有力，讲起化石来眉飞色舞的张启跃摘下帽子露出锃亮的头，他调侃自己将发丝一根根撒在了罗平的山头上。50岁出头的他，一边脚步轻盈地跃上台阶，一边为记者们诗意讲解脚下不时看见的2.44亿年前的海洋古生物化石，引得半山上的年轻记者们直呼“慢一点”。

    5月28日，“远古的呼唤——云南古生物化石多样性”主题采访团到罗平生物群国家地质公园开展主题采访活动，中国地质调查局成都地质调查中心二级研究员张启跃一路讲解。作为罗平生物群发现者，他让世界看到了云南、看到中国的海洋生物多样性。

    从小就喜欢大自然喜欢游山玩水

    “和大自然打交道很真实，因为大自然不会说谎。”

    张启跃是土生土长的曲靖陆良人，从小就喜欢大自然、喜欢游山玩水的他，骑着自行车把陆良的“三山四水八大景”逛了个遍。“和大自然打交道很真实，因为大自然不会说谎。”张启跃真挚地说。

    “小时候门前有条小河，我很喜欢在河里捕鱼，因为不知道水里面有什么，就静静等待着，最后收网时，常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多年后成为化石专家的张启跃，也在工作里找到了儿时捕鱼的兴奋与激情。

    偶然间在一份报纸上看到“我们一会儿在高山之巅，一会儿在峡谷之地，为祖国寻找宝藏”的话语，让内心充满向往的张启跃在填报大学志愿时，将所有志愿全部填为地质学，并坚定地选择“不服从调剂”，最后如愿被中国地质大学录取。

    1992年，大学毕业后的他进入玉溪市区域地质调查大队工作，作为一名跟班进行学习；2003年，张启跃被借调到成都地质调查中心，已经可以开始独立承担一片区域的他，去到藏北羌塘的无人区进行地质调查；2006年，张启跃自告奋勇带着十余人去到罗平，在罗平大洼子村迎来了自己人生的转折点。

    意外发现世界级海洋古生物宝藏

    “我当时激动得大喊大叫，觉得不可思议，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

    不畏山高路长，方能如期而至。2006年，本来是奔着在贵州与云南交界的雄武乡金矿而去的张启跃傻眼了，每条沟都有矿洞，明显已经被别人找过了，不知道下一个突破点的他度过了一年的迷茫期。

    然而有些时刻，看似偶然，却也是必然。2007年10月18日下午，张启跃与同事像往常在山上搜寻，一块从山坡上滚落下来的石头静静地立在路边，正朝上的石面上有一个比较完整的鱼形图案，曾学过古生物学的张启跃看出这是一块鱼化石，拿放大镜反复观察后更确信是化石。“我当时激动得大喊大叫，觉得不可思议，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张启跃说。

    张启跃立即与同事拿着这块化石爬上山坡去找原始基岩，让他们欣喜的是，更多的化石被发现了。如今，张启跃谈起当时的心情，依然有按捺不住的兴奋。

    张启跃当时的想法是对的，或许未来几十年都离不开这个地方了。当他将发现报告给成都地质调查中心丁所长后，丁所长大为震惊，不日便带着团队来到罗平大洼子村，随后罗平的古生物海洋多样性研究便逐渐展开了。

    命中率越来越高几乎每天都有新收获

    “一定要长时间积累，在一个地方不停思考、不停求证。”

    “附近的村民都不理解我们的工作，在大家眼里，我们是戴着草帽的农民，拿着锤子的石匠、补锅匠，玩泥巴、玩石头、不务正业的人，是别人教育小孩说‘要是不好好读书以后就跟他们一样’的反面教材。”张启跃用幽默的话语描述了罗平地质工作者的群像。

    如今，张启跃每年至少有3至4个月的时间在野外考察，早上六七点吃完早饭后就上山，拿一个大水杯带上水，午饭就是一个馒头，天黑前再赶回在老乡家租的住处。不由得让罗平电视台记者刘飞感叹：“原来人生还有这样一种活法。”

    早年，张启跃经常一个人上山，在山上一转就是一天。近年来，出于安全考虑，他通常和同事结伴而行，按照一条路线沿途观察记录，遇到一些重要或是有特色的地方，便停下来工作几天，每一次发现都让他喜悦并亢奋起来，但十天半个月没有收获也是常事。随着区域地质调查填图的不断进行，对罗平地形地貌相关资料的不断完善，后期寻找化石的命中率越来越高，几乎每天都会有新的收获。

    “我们有一句俗话：‘看得多的是大哥’，一定要长时间积累，在一个地方不停思考、不停求证，最后看到一块石头就知道它的年龄。”张启跃说，“我走过，我看过，我快乐。”

    从3颗“玉米粒”到1.5米长的幻龙化石

    “要怀疑一切，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化石埋在石头里可能只露出一两毫米，有可能被忽视掉，但是也许它是一个很宝贵的种类，要怀疑一切，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是张启跃寻找化石的信条。

    2016年，张启跃曾在车上不经意一瞥，看到一块类似罗平生物群化石层位的岩石，下车查看后，发现了3颗类似玉米粒的物质，当天手上没有工具的他，第二天拿上工具后又折回，不承想随着一步步清理，骨头化石越来越多，他与同事两个人用时一整天，最后竟复原出一条1.5米长的幻龙化石，当场惊呆了在场帮忙的老乡们。

    原来，那3颗“玉米粒”其实就是幻龙3条肋骨的尖端。张启跃说：“哪怕一小点东西，也不要大意，找化石就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哪怕是头发丝都要仔细观察。”正是以这样的精神，张启跃带着他的队员们，揣着锤子、罗盘、放大镜，在罗平生物群20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留下脚印，同时也是因为那一腔热爱，让他和他的团队永远有奔走在寂寞山岭中的动力。

    继续研究2.44亿年前海洋生物繁盛的原因

    “我们关注的是环境与生命的协同演化，让生命自由地发展。”

    2009年，中国地质调查局成都地质调查中心正式与罗平县人民政府签订了罗平生物群保护研究协议。历经十余年的努力，罗平生物群目前已鉴定出8个门类、40属、113种，新命名55种，其中鲎、等足目、千足虫等化石均是首次在我国发现。利齿滇东龙、丁氏滇肿龙、云贵中国龟龙，目前已在国土资源部公布的《国家重点保护古生物化石名录（首批）》中被列为一级重点保护古生物化石。

    2016年10月，罗平生物群国家地质公园经国土资源部批准顺利通过验收并挂牌，为海洋古生物的研究和科普提供了重要的平台和窗口，公园内的大洼子古生物园区是观赏2.44亿年前三叠纪海洋生命的最佳地点，成为展示云南省古生物化石多样性的突出代表。

    张启跃说，罗平生物群是展示地球生命史上规模最大、生物大绝灭之后的生物复苏和大辐射的典型代表之一，作为大辐射的窗口，对探讨二叠纪末生物灭绝事件后三叠纪海洋生物的复苏机制、重塑当时的古海洋地理环境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接下来，我们要继续研究2.52亿年前海洋生物大灭绝后，是什么原因促使海洋生物在2.44亿年前达到繁盛状态。我们关注的是环境与生命的协同演化，让生命自由地发展，这对于我们保护环境，重视保护生物多样性也有重要启示和重大意义。”张启跃说。

    本报记者 刘文波

    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