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鹏飞 孔子说“兴于诗”(《泰伯》),兴,起也。诗可以振奋精神,评价很高。后来孔子对诗的功能总结得更全面,说“诗可以兴观群怨”(《阳货》)。诗三百,孔子应该全部读过,不然,他不会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为政》)。孔子还说:《诗》是道德课本,“近之事父,远之事君”;《诗》还有博物学的意义,“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阳货》);《诗》还可帮助人学语言,“不学诗,无以言”(《季氏》)。 《诗经》不是孔子编的,但孔子对《诗经》做过校正,“子曰:‘吾自卫返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子罕》),这说的是孔子周游列国后的晚年,孔子校正过《诗经》,大约那时“礼崩乐坏”了,雅、颂不得其所。孔子看不下去,就动手使“乐正”。 孔子读诗,也自有眼光,举三个例。 一、评《关雎》。《关雎》是《诗经》的第一首,说什么?想娶媳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做春梦吧,孔子甚夸,说这诗:“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八佾》),拿捏到位。这八个字,后人拿去,成了“温柔敦厚”的“诗教”,影响了中国诗歌的风格。 二、“唐棣之华,偏(翩)其反(翻)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或说这四句是《诗经》的逸诗,啥意思呢?翻译一下:唐棣树的花呀,翩翩翻动,不就是在想你吗?但你家住得远!孔子读了,评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子罕》)——恐怕是没在想,真在想的话,山高海阔,再远的地方也会去!孔子洞悉人性呢! 三、最精彩的是子夏与孔子说诗,见《八佾》,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子夏)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子夏名)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翻成白话是这样的:子夏问“《诗经》中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白嫩的脸蛋打扮一下,愈加绚丽动人呢,这说啥呢?”孔子答:“有白色的底子,才能描绘呀!”子夏再问:“那礼也产生在仁义之后吧?”孔子大悦,说:“启发我的,是你子夏,这样,我们才可以谈论《诗经》也!” 这是个堪称典范的读《诗经》案例:子夏与孔子两人从“素以为绚”挪移到“绘事后素”再挪移到“礼后乎”,几个概念由是打通说明,不就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的启发式教学吗? 中国古称“诗国”,孔子不是“诗父”,他没有诗歌作品传世,但他对诗的功能的诠释以及读诗时一些迁想妙得,很有意义,值得后人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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