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颖 7月初的昆明刚好是野生菌突突突冒出来的时候,昆明的夏季也是雨季,充沛的雨水带给各种菌子以温润的泥土,所以夏季也是野生菌最为肥美的时候。 听说大观篆新农贸市场是昆明著名的野生菌交易场所,来滇第二天一大早就打车奔去。二楼的野生菌档口各种野生菌放在各色篮子里,“读过的” “听过的”却从来未见其真面目的野生菌,在眼前哗啦啦地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红、黄、黑牛肝菌,菌盖正面色如牛肝,“牛肝菌”因此得名。菌盖和菌把都比较厚,可以切片炒着吃。 青头菌,菌盖呈浅绿色,中间夹杂白色小点,似一身穿绿纱裙的美丽女子,亭亭玉立,清新可人。青头菌比牛肝菌价格略贵。 “多汁的青头菌可以烩饭吃,也可以把菌柄剔下,与肉馅剁在一起,填入菌盖隔水蒸,称为酿青头菌。”这是书上说的。 第一次见新鲜的竹荪,以前见过也吃过晒干的竹荪,印象中味道并不十分美味,而且晒干之后颜值也是一落千丈。哪似眼前这头上顶着一袭镂空白头纱,白白嫩嫩,犹如一身披洁白婚纱的新嫁娘,看着让人心生欢喜。 鸡枞菌盖较小呈浅褐色,而菌把细长洁白沾着暗红的土,像一个箭头。市场上最常见的是油浸鸡枞,价格不甚便宜。 但几十年前汪曾祺却说鸡枞并不昂贵,在《昆明的雨》中曾记录了一个笑话:有人从昆明坐火车到呈贡,在车上看到地上有一棵鸡枞,他跳下去把鸡枞捡了,紧赶两步,还能爬上火车。这笑话用意在说明昆明到呈贡的火车之慢,但也说明鸡枞随处可见。 也见到了汪曾祺笔下最丑的菌子“干巴菌”,汪曾祺对其是这样描述的:“颜色深褐带绿,有点像半干的牛粪或者一个被踩破了的马蜂窝。里头还有许多草茎,松毛……”眼前的干巴菌虽不似汪老先生笔下如此之“丑”,但也是不甚入眼。黑黑一大朵,干皱,不似其他菌子水润。 但人不可貌相,此干巴菌味道鲜美,汪老先生虽然说此菌子长得像牛粪,但却说它有着“陈年宣威火腿香味、宁波油浸糟白鱼鲞香味、苏州风鸡香味、南京鸭胗肝香味,且杂有松毛清香气味”。 还有松茸、老人头、白葱、羊肚菌……简直是野生菌大集合。看得眼花缭乱,记住这个,忘了那个。 从农贸市场出来之后,直奔翠湖边的一家饭馆,听说这家店云南菜做得不错。 到了饭馆,菜单上来,有点无法下手,大多野生菌以“两”作为单位出售,只能望“菌”兴叹。最后选择了牛肝菌,幸不再以“两”计算,尚能接受。 牛肝菌有两种做法,辣炒和葱焗。记得汪老先生曾说过,炒牛肝菌需要加大量蒜片,否则容易中毒头晕。但此家却只有这两种做法。小儿不吃辣,选了葱焗。等得有点久,其他菜快吃完,葱焗牛肝菌才上桌。量不算少,下面铺了厚厚的一层葱白,间或一些蒜片,青辣椒,牛肝菌炒得油汪汪,入口,滑、嫩、鲜、香,菌香、葱香萦绕齿间,果然不虚此行,最后点滴不留,意犹未尽。 果然油炒才是菌子最美味的烹饪方式,把菌子裹在大量的油里翻炒,方能激发出菌子最浓厚的香气。 野生菌除了炒食外,昆明人还有另外一种极受欢迎的吃法,即野生菌火锅。昆明街上,野生菌火锅并不鲜见。以鸡汤打底,几种菌子一锅煮,服务员会拿一个计时器在旁,需等待十五分钟才可入口,等待时筷子不能搅拌,十五分钟之后,服务员会拿一个小杯子留样,怕野生菌有毒。但在我看来,此种吃法,如一锅大杂烩,容易串味,而且久了菌子容易化在汤水里,味道不如炒食来得美妙。 离滇几日,嘴里依然回味着那盘葱焗牛肝菌的香味,昆明的菌子甚是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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