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宗科 公元前307年,秦军攻占宜阳后,秦武王同大力士任鄙、乌获、孟说进入太庙,面对九鼎中的雍州鼎,与一众大力士较起了劲,非要比试举鼎。结果争强好勇的秦武王在奋力举鼎时,因血脉爆裂而死。 这是记载于《资治通鉴》周赧王八年的一则史事,原文为“秦武王好以力戏,力士任鄙、乌获、孟说皆至大官。八月,王与孟说举鼎,绝脉而薨。”从“好以力戏”可见,秦武王举鼎而死某种意义上并非偶然事件,而有极其深刻的人性必然。“好”就会自负,就有欲望,无止境的欲望往往就是致命的毒药。 “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的《资治通鉴》大多时候对于历史事件不做解释,或许正是为了让每一个阅读历史的人都能有所思考、体悟。试想,如果秦武王不是一直以来“好以力戏”且屡试不爽,而是对自己的“天生神力”存有自知之明,心中有戒知道自己不可凡举皆起,时刻自我提醒不能恃力逞强,面对大鼎当及时止步,有所为有所不为,那么,又怎会落得平定蜀乱、设置丞相、设置三川、攻取宜阳等大作为皆被遗忘,自己身死而为人笑的悲剧下场? 但历史不容假设,雍州鼎正是秦武王逃避掉的欲望魔咒。无独有偶,唐朝的柳宗元在《蝜蝂传》中也讲了一个寓言故事。一种叫蝜蝂的小虫很是“善负”,凡是遇到的便抓过来背在背上,结果越背越多。它又喜爬高,用尽力气也不肯停,直到掉下来摔死。蝜蝂之可悲在于背负贪欲而行,反观当下,“今世之嗜取者”又何尝不是呢? 或为权位,或为金钱,或为美色,不管为了什么但都是为了满足欲望。欲望一次又一次的满足,久而久之便会上瘾。这种不断需求满足快感的“瘾”,本质上也就是秦武王和蝜蝂的悲剧根源所在。不管是历史中的秦武王还是寓言故事里的蝜蝂,都在告诫人们立身处世唯有知戒、知警、知止,方能不越红线、不逾规矩、不陷险境。 知戒,是清醒地知道善与恶、可为不可为界限,洁身不渝的前提。“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道理人人都懂,但真正落实起来往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秦武王不懂吗?假设他真就是个昏君、庸君,又哪里会在短短三四年里为秦一统天下打下许多坚实基础。为人也好,为官从政也好,一定要给自己立戒,更要把法律以及道德约束刻在心里,切不可心存侥幸,总想着自己或许能把“雍州鼎”举起来。 在欲望无法得到有效约束的情况下,人就容易出现种种跑偏的现象。锅炉的压力检测器和温度检测器发现异常就会自动报警,做人做事做官同样也应给自己装个“警报器”。知警,就是要时时警醒自己,不能伸手莫伸手,不该接受莫接受,守住自我不逾矩。既然人性是最经不住考验的,那就当警钟长鸣,自觉远离危险,告诉自己:“那个是火,摸不得!站得远远的才不致引火烧身。” 人生一世,当行时行,当止时止。知所行,而能有所成;知所止,而能无所败。古时候没有买保险一说,如果有,秦武王一定会重重的保上一单。但人生只有一次,保那不可料的“万一”倒不如从当下知戒、知警、知止。总之,人生难买后悔药,为人莫负“雍州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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