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野

最热的时刻，所有人都像

挤在一起，像冬天的课间操结束后

在教室最里面复仇般

撞击别人的身体。而现在，

宽大的校服封锁皮肤。

站在二楼连廊上，

可以看见昨天的鸟从树上飞走。

他举着一只微型风扇

穿过我们，很坚决地从我们中间

离开，下到一楼，

进入结构更复杂的人群。

我们举着同样的风扇

但还是很热，我们必须意识到

今天是周五，这样

才能缓解一些事情。原本周五

也没什么，无非是我们

从周四，举着风扇活到了周五。

傍晚的草坪

来了许多拍照的人。他们

衣着光鲜，样子真生动，

类似一幅抽象画，在草坪边缘打光，

模仿课本里的雕塑。

很快，仅拍摄自身已不足够。

其中一人将相机对准我和

别人。我不认为自己

表现出困惑来，但他非要解释

——要一个个筛选，直至

找出真正的豹子。

他把相机递来，让我凝视里面的我

毫无疑问，根本不具备

成为豹子的任何条件。

他又拍别的去了，而我来到

草坪中央。我躺下，

另一边有割草机的声音

只有我是安静的。

谁在意他说的豹子是什么呢？

冰箱

去年我们迎接了第一台冰箱。

它到来的那个下午，

把我们笼罩得汗水淋漓，

晚饭过后才给它安排到合适的位置。

在你看来，它比家里的任何

一个电器都要乖巧。

我不赞同。

它每天立在我们身后，

像野兽，板着个脸，把我们的夜晚，

都收纳于它沉闷的声音里。

那种沉闷带着恶意。

我的说法是有点儿冷酷了，

毕竟它为我们提供生活持续下去的可能。

但你有没有想过，

只要它站立着，就有一个

小型冬天，在我们的周围虎视眈眈。

（作者系曲靖人，生于20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