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敖华 我任教的班里有一位女生,个子中等,一身皮包骨,笑容会打漩,睫毛会跳舞,她就是琴。她的学习并不理想,还患有健忘症。知根知底,我也就没有给她施加学习压力,哪怕偶尔批评也很温和,就连激将法也放弃使用。尽管形势严峻,她还是充满阳光。 有时,琴返校常常忘记物品在家,听课心猿意马,忘了同窗的姓名而被误解,噩梦过后精神萎靡……凡此种种,我会给她家里打电话,希望父母及时赶来,共商教育对策。每个电话都是琴的母亲接,结果都大同小异,或家务繁忙,无法脱身;或农活太多,分身无术;或打着零工,请不了假……所有理由打包,足有一火车。每次邀请,都令我沮丧。还好,对方态度中肯,语气温和,不摆架子,不斤斤计较。 进入初三,学习的担子更加沉重,正常人都谈苦色变,就不用说琴了。事实证明,她的体质下降得更快。最严重的一次,一天内昏迷过两回。我只好又拨通她母亲的电话,毕竟情况特殊,关系到她女儿的生命和健康。我道出真相后,她竟表示立即赶来,答案让我出乎意料。 当琴的母亲在校园出现,我的心紧紧地收缩了一阵。一位手拄盲杖的母亲,眼眶凹陷成两口枯井,头发花白,腰也佝偻,脸庞的皱纹仿佛松树皮。 我正担心她的人身安全,想询问究竟是怎样出门乘车,如何找到学校,她却忙着解释之前的事:“做梦都想来看望女儿,琴是我活下去的勇气和理由,但是害怕自己的形象给女儿丢脸。” 倾听了诚恳而富有深情的讲述,我的心里有蚂蚁在爬,眼里有虫子在钻。我挤出一丝微笑,表达对她一定程度的理解。然后,我继续询问:“那孩子的爸爸就这样袖手旁观吗?你行动不便,他总应该挺身而出吧!”她不屑地回答:“你是说那只白眼狼吗?前几年裹着狐狸精跑了,跟死了没有两样。” 听到此处,我快要禁不起泪水的侵袭,便主动转移话题,问阿姨抚养女儿的事。她很乐观地说:“只要琴能往上读,我愿抚养到她大学毕业。至于眼前的困难,这都算不了什么。”最后,她带着琴回去调养。 是啊!一个高贵的盲人,比一个世俗的健全人有用!她心中有爱有坚强有梦想,深藏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永远能够洞察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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