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路来森

    中国人吃鱼，颇为讲究，鱼头部分，虽然近于无肉，寻常人却不能随便乱动，只能留给长者或者上位者。而其他部分，则可随意取食。

    “随意取食”，如果你的第一筷子，就径直戳向鱼的肚腹部分，那么，同食者，也许就会有人说：“哎，这是一个会吃鱼的人。”

    确实如此。

    鱼的肚腹部分，另有一个颇雅的称谓，谓之鱼肚腩。“腩”，是指“肚子上松软的肌肉”，而之所以松软，则是因为脂肪丰富，肥嫩异于它处。鱼肚腩，也就具备了同样的特点：此处的鱼肉，肥嫩无刺，自带油脂，熟后，香气浓郁。

    生活水平提高了，人们对于美食的追求，也就愈加“食不厌精”了。于是，鱼肚腩，也就成为了专吃的对象。

    可烤，可煎，亦可煮。

    我常常到自家居住小区附近的一个名为“小桥豆腐”的饭馆就餐，其代表菜肴之一，就是铁板鱼肚腩。

    大块的鲤鱼肚腩，带着一小片鱼鳍，放置于铁板上烧烤，覆盖上一层蒜蓉酱和碎蒜末。烤制片刻，铁板端上饭桌时，伴随着滋滋响声，鱼香缭绕弥散，远远地，就能闻到鱼肚腩浓郁的带着烤蒜味的香气了。

    烤制成熟后，其品相也好看：肚腩肥厚，鱼鳍微微翘起，仿佛那些鱼，虽处炭火煎熬中，却仍旧做着浮游的梦。

    夹起一片，送入口中，缓缓咀嚼，满口是滑嫩的糯香，享受得不得了。

    鱼肚腩，亦可煎而食之。美食家蔡澜在《鲑鱼》一文中，写在日本吃鱼肚腩。道：“高级生鱼片店中，只有烤鲑鱼的肚腩，把最肥美的那一条切下来，叫腹筋。”

    这种腹筋，日本的市场上，到处都有卖的，非常便宜，而日本人，却偏偏很少有人懂得欣赏。于是，蔡澜先生大饱其腹：“买回家解冻后，在不沾锅里略煎一下，不必下油，它本身已非常肥，油自然流出，吃起来一半是膏一半是肉，天下美味。”

    还有一道菜，叫“酸菜肚腩鱼”。其做法，近乎“酸菜鱼”，只不过“酸菜肚腩鱼”只用鱼的肚腩部分，将鱼肚腩切条，而不似普通“酸菜鱼”那样，是将鱼肉削片，还夹带了一些碎鱼刺。肚腩鱼，是腩条全然无刺，条条肥嫩如雪。熬制时，先炒制酸菜，然后，加入豆腐片，最后，才加入鱼肚腩。

    煮熟上盆：酸菜青碧森森，肚腩条和豆腐，则白滑飘飘，宛如青山飘雪，或者碧海鱼跃。

    一箸入口，软糯、滑嫩，清香弥漫，真真是沁香满口，齿颊留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