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岳凡 有这样一首描写蒲公英的诗:“弃落荒坡依旧发,无缘名分胜名花。休言无用低俗贱,宴款高朋色味佳。飘似羽,逸如纱,秋来飞絮赴天涯。献身喜作医人药,无意芳名遍万家。”这首诗将蒲公英写得淋漓尽致,蒲公英在田间地头随处可见,屡见不鲜,她平凡而不脱俗,吮吸阳光,次第绽放,不像那些奇花异草娇生惯养,被供养在花园或花盆里观赏。她不但可以做蔬菜食用,味道鲜美,对身体大有裨益,还有药物功效,清热解毒。 在童年的记忆里,对蒲公英有着特别的感情,每一次上山割猪草,都会割一大箩筐。对蒲公英黄色的花瓣也是爱不释手,经常摘了送给和我在同村里一起长大的娟,插在她的头上,她脸上露出笑靥,宛如仙子。我掐断蒲公英空心而垂直的秆,滴下乳白色的汁液,在娟的手背上盖上戳,那是两小无猜的见证。那时我们彼此许下的承诺,她非我不嫁,我非她不娶,不过这儿时的诺言就像风中的蒲公英,风一吹就不知所踪了。 娟和我妹妹是好闺蜜,她俩整天形影不离,近水楼台先得月,我自然跟娟的关系越走越近。她去放牛,我就跟着去割草,总是想方设法和她黏在一起,哪怕只是在山头看蚂蚁搬家,都觉得饶有兴致。上学的时候,我总是喜欢和娟同行,不允许别人欺负她,更不许男生和她搭讪,我要做一棵保护她成长的青草。在乡村的时光是散漫的,我们一天天慢慢长大,就像蒲公英,先是花样年华,然后长成一粒随时可能随风飞走的种子。 高中毕业,我考上了大学,继续我的学业,而名落孙山的娟,背上行囊踏上远方的列车,从此我们天涯咫尺,儿时的情感如过眼云烟。第一学年寒假回家,听说她要结婚了,我准备满腹祝福的话语,可话到嘴边又戛然而止,美好的祝福只能烂在肚子里,看着她挽着新郎的手,她不再是那一朵其貌不扬的蒲公英,而是一朵令人艳羡的玫瑰花。记得父亲曾经有这样一个比喻,妹妹长大了就会像蒲公英一样飞走,那时我问父亲,妹妹会飘到哪儿?父亲微笑着说,谁会知道她到哪儿,这都是女孩子的宿命。 现在我恍然大悟,娟就像成熟的蒲公英,只要风一吹,她就会飘远。现在看着蒲公英总会有些莫名的伤感,顿时觉得,这女人都像蒲公英一样,长成熟了都会飞走。我身边有很多的蒲公英,有的从远方飞来,我的母亲,我的妻子;有的要从我身边飞走,如今的妹妹,我将来长大的女儿,不管飘到哪儿,只要找到幸福的港湾,我为她们高兴。“秋来飞絮赴天涯”,这是蒲公英的宿命,其实我何尝不是一株飘来飘去的蒲公英,漂泊半生,也没有找到自己的落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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