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雅冰 野菊花开了,漫山遍野,一朵朵、一簇簇金黄色的小花在阳光下摇摇曳曳,婀娜多姿,逗得一只只蜜蜂忘了时间忘了归途,忘了日益降低的温度,留恋花丛兀自飞舞。风中,多了一份香甜的气息。 “野菊花泡水可以清火明目,晒干做枕头能帮助睡眠……”吕大娘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背着背篼出了门。门后就是大山,一条羊肠小路七弯八拐,朝山上延伸,不知道消失在哪一个拐角。这座山如图腾,深深地刻在吕大娘的心里,即使闭上眼睛她也能清楚地知道哪儿有一块癞巴石、哪儿有一个坑、哪一棵树下经常长鸡爪菌……她绕过一片枯黄的茅草地,走过一片柏树林,再穿过一块红苕地,眼前骤然敞亮起来。向阳的山坡上,一片野菊开得正好,风一来,到处都是黄澄澄的“小太阳”在晃动。 吕大娘选中那些花朵最饱满、颜色最鲜艳、开得最灿烂的野菊花,一朵朵轻轻地从花柄处掐下来,神情专注得如穿针引线,动作轻柔得如抚摸婴儿柔嫩的肌肤。一朵、两朵、三朵……背篼里的花逐渐多起来,太阳也越升越高,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吕大娘鼻尖冒出些许汗珠来。顺手捋一下额前垂下的那一缕花白的头发,就近选一块大青石坐下来。 乡村的天空格外明净,薄薄的云轻轻漂浮在头顶,一只长尾巴鸟划破云的外衣,“唧”地一声从这边松树飞向那边柏树,只留下枝头轻轻颤抖。远山层层叠叠,黄绿相间,一条乡村水泥路如一条白蛇,缠绕着大山一圈一圈朝山外伸展,偶尔有一辆小车从山外开进来,绕过几条田埂便消失在眼前。吕大娘瞪大眼睛拼命想看清那些驾车人的样子,却都是徒劳,她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惊得身畔草丛一只野兔一跃而起,钻进树林不见了踪影。 夏雨躺在病床上,望着一滴一滴慢慢往下掉的液体,眼神却总是无法聚焦。“该挖红苕了吧,油菜该育秧了吧,冬小麦也要准备播种了吧……”城里长大又一直在城里工作不知季节变换的夏雨,竟然在一趟趟的扶贫往返路上熟悉了农事,并多了一份牵挂。“唉,怎么说病就病了呢?”已经两周没有下乡了,不知道吕大娘怎么样了,她一下雨就风湿痛的腿好些了吗?气温一天天下降,她的膝盖可不能受凉…… 吕大娘站在房前,一边小心地翻晒着簸箕里的野菊,一边不时朝村口的水泥路打望。墙脚那条大黄狗,伸着舌头立着耳朵,也不时朝村口瞟一眼。一只长势正好的红公鸡昂首挺胸,带着几只母鸡在墙下觅食,“咯咯咯”的声音格外欢快。这夏雨春天送来的鸡崽,仿佛一转眼间就长大了,早就有城里人来预订了,只等年前就带走。“汪汪汪”,突然,大黄狗跃身而起,一面叫着、一面摇着尾巴,朝村口跑去。揉揉眼睛,一辆熟悉的白色小车进入吕大娘眼帘,吕大娘咧嘴笑了,眼角笑出一滴清亮的泪。 “大娘,最近好吗?腿还疼不疼?给您买了个热水袋,晚上捂一捂膝盖,会好些……” “娃呀,你瘦了,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呢?这些野菊花是给你晒的,拿回去泡水或者放在枕头里……” 山村的空气很新鲜,山头田间,野菊花依然孜孜矻矻地开着,空气里满是野菊花的香味。鸡犬相闻中,炊烟袅袅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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