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海霞

    已是元旦了，媳妇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因术后不能进食，她给了先生二十元钱，让他去医院餐厅吃饭。半小时后先生回来，说餐厅里的饭菜不好吃，他都倒掉了，说完从病床前的抽屉里翻出昨天剩的半瓶辣椒酱、一根黄瓜、一个咸鸭蛋、一包榨菜和一个馒头，然后又倒了一杯水，还不忘餐前拍照发朋友圈，“四菜一汤，我这顿新年餐吃得挺丰盛的，早知道不去餐厅浪费那二十元了。”

    一会儿临床病友的大姐也吃饭回来了，进门就对先生说：“餐厅里问你借钱的那个小伙子肯定是装聋作哑，他在门诊大厅也拿着小本子，让人家借钱给他，一看就是骗钱的。我看他到你身边，写字给你看，我以为你知道他是骗子，不会给他钱的，没想到你掏出二十元就递给他！”

    先生支支吾吾并不接大姐话茬，媳妇悄悄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先生说：“就是在餐厅遇到一个小伙子身上的钱和手机都丢了，没钱坐车回家，问我借十二元路费，正好我兜里有二十元钱，便给了他，让他路上买点饭吃。”

    “骗子，你遇到骗子了，身上没钱，他打个出租回家再付钱就行，何必到处借钱呢，明显的骗子，专骗你这种傻瓜！”她气愤地说。

    先生低声对她解释：“他是个聋哑人，和人家出租车司机交流困难，到家再付款司机未必拉他。再说现在的人哪有那么好骗呀，我观察他好久了，他在门诊大厅和餐厅到处借钱，没有一个人肯给他，我看他脸上着急和失落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这才决定给他钱，上当就上当，不过二十元。”

    “你这是伪善，是对骗子的一种纵容，知道不？”

    先生见她发怒了，嬉皮笑脸地说：“即便他是骗子，我看这样的骗子也发不了财，用这样的方式骗钱，一天也骗不了多少，现在像我这样的傻瓜不多了。”

    她黑脸道：“歪理，我告诉你，晚上罚你不吃饭，从牙缝里把二十块钱给我省出来。”

    先生拉着她的手，小声说：“我就知道我找了一个抠门媳妇，早料到你有这手了，所以，刚才把抽屉里那点存货都吃光了，吃一顿饱两顿呀，晚上吃也吃不下去了。”

    到了晚上，她气也消了，给了先生二十元钱让他去吃饭，他说他不饿，留着钱等她出院时，和她一起吃一顿大餐。

    那晚，先生和她说：“我给那个小伙子钱后，他让我留下手机号，要充话费还我钱，我没留。我觉得他不是骗子，骗子不会到医院这种地方行骗。还有他离开时脸上露出的那种微笑，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感激和信任。”

    她在他脸上点了个赞，她知道先生收到的这个陌生人的笑脸，远比二十元的饭菜香甜。

    “嗯，他不是骗子，我相信你的眼睛。”她知道他在等她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