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士忠 一股寒流袭来,傍晚刮起了狂风。我和妻敞着院门,坐在堂屋烤着木炭听《诸葛亮传奇》,有匆忙小跑着去地里收大白菜的邻居诧异道:“你们两口子,可真闲呀!”我们淡然一笑,“闲冬”嘛,不正是围炉夜话听雪品茶的好时候?当然,地里的大白菜,我和妻在前几日的黎明就收完了,棉柴已经晒干码进了柴房。那时候,好些年轻的婶子侄媳妇们,还在嘎叽嘎叽讨论手机短视频里的“小主娘娘”呢。 祖母说过的话多正确呀:勤快人闲半年,懒惰人不识闲。恪守这句话,让我和家人拥有了真正的“闲冬”,活出了乡村“哲学”的意味,不由想起了我经常温习的《瓦尔登湖》。 很多忙碌焦虑的人羡慕梭罗在《瓦尔登湖》中的生活状态:田园如画,读书散步,自由地畅想,不必挤现代交通工具去上班,不必殚精竭虑构思什么“营销策略”,甚至呕心沥血制作降低老板发怒系数的“A方案B方案”。正如同《花木兰》中的刘大哥羡慕“女子享清闲”,风雪中的寒号鸟羡慕麻雀坚固的巢穴……其实,这世上蔫有无端掉下来的清闲呢? 我一介乡野村夫,冬日夜晚在明亮的灯光下,阅读《瓦尔登湖》。除却那些过于深奥的问题,诸如《阿伽门农》或者缪赛尔云云,我看到更多熟悉的东西:鸟雀、渔民、萝卜种子、木头和刀斧,甚而闻到熟悉的汗味儿。不是吗?梭罗来这里聆听自然,放松灵魂,却绝不只是懒散地逃避现实、乃至绝望地活着。所以他在书中写道:“过简单朴素的生活,或是大肆挥霍的生活,绝不是我去瓦尔登湖的目的”,“我一直竭力养成严格的经商习惯,这是每一个人都应该具备的”,“智慧的特征之一,就是不做绝望的事情”。 这个远离尘嚣的年轻人,事实上一直在以另一种方式忙碌着。因此我看到他在日志中记载:“我种下那种白色的小小的豆种,每行长3英尺,间距为18英寸……最关键的是尽量早点收割——如果你不想让它遭受霜冻”。那么相对清闲的时候就是:“上午我锄完地之后,或许会看看书,写写字……到了下午我就自由了。”梭罗“下午的自由”,是来自于劳作之后的放松,他首先还是个自律、勤劳的人。很多人只看到梭罗“经常在黄昏时分坐在船上吹笛子”,却忽略了他的一天多数是从“完成了一天的锄地工作后”开始的。 倘若你昨天有过劈柴、犁地、播种的辛苦,你才会发现,今夜的落雪格外动听,墙外的梅花格外芬芳,才能真正体会到“冬闲”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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