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雪飞

    一天，在农贸市场的一个鱼摊前，只听“哗啦”一声响，一条大鲤鱼从盆里跃到我脚前！那鱼睁着圆圆的眼睛，大嘴巴一张一翕，肚皮一鼓一鼓的，尾巴不停地拍打着地面，发出“刷刷”的响声。

    我绕过鲤鱼，正要往前走，只见那鲤鱼又是一跃，这次把小半个身子压在了我的鞋面上，圆眼睛盯着我，大嘴巴开开合合，似乎在向我求救。

    这鲤鱼，是不是希望我救它一命？一股恻隐之情涌上心头，我对摊主说：“这条鱼我要了。”

    摊主把鱼称好后，我叫他给袋子里掺上一些水，便提着鲤鱼离开了鱼摊。

    怎么处理这条鱼呢？这让我有些为难。吃它的肉，我于心不忍。再说，它千辛万苦地跳到我面前，肯定不是为了让我一饱口福。可除了杀它吃肉，我又能咋处理它呢？

    蓦地，我想起在一部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一位富商把一条跳到自己面前的鲤鱼带回家养了起来。

    对，把它养起来！我以前养过观赏鱼，对养活它还是有信心的。

    这条鲤鱼足有一公斤多重。它浑身呈淡黑色，肚皮的边缘地带隐隐透出淡红色，嘴角两边分别长着两根胡须，一长一短，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使它看起来既健壮又妩媚。

    我把它放进了以前养观赏鱼的鱼缸里，并给它起了个名字：龙儿。

    起初，它在鱼缸里显得狂躁不安，不停地上蹿下跳，鱼缸里时时水波涌动。有一次，它竟然顶开鱼缸盖子，跳到地上来。可见其力道之大。

    幸亏我当时在家，急忙把它拾回鱼缸。为了防止它在我上班时再跳出鱼缸，我特意在鱼缸上压了重物。

    此后几天，龙儿倒是安静多了，一动不动地待在鱼缸里，但让我担心的事又发生了：它拒绝进食。

    一天、两天……足足五天过去了，龙儿仍然不吃食。它似乎变得憔悴起来，圆滚滚的肚子不见了，身子变瘦削了。我知道，再这样持续下去，它将被活活饿死，我在心里实际上已经判了它的死刑。

    大概到了第七天的时候，我下班回家，关切地去看龙儿的动静，只见它一动不动地待在缸底。我不抱任何希望地撒了一把饲料在水里，奇迹出现了，只见龙儿的尾巴动了动，身子上浮到水面，缓缓地张开嘴吞了一颗饲料下去！

    龙儿终于吃食了！那一刻，我激动得心都快跳出胸膛了。我知道，龙儿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为了不打扰龙儿进食，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的椅子上坐下来，远远地盯着鱼缸里的动静。只见龙儿沉浮多次，慢慢地把漂在水面上的饲料吃光了。

    跟龙儿相处的日子，是快乐而甜蜜的。每天傍晚我下班回家，刚打开门，龙儿会迅速地游到水面上来，仿佛跟我打招呼似的。这时，我往往会搬一把椅子来，坐在鱼缸前，要么跟龙儿聊会天，要么静静地欣赏它优美的游姿。

    跟它聊天时，它会用镶着白框的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嘴巴一张一合，犹如听懂了一般。每当我盯着它的时间长了，它就会害羞似的把身子潜到水底，嘴巴在缸底舔几下，但决不会没有礼貌地游开。

    眨眼工夫，龙儿在我家已经生活快六年了，它出落得更漂亮了，身子更加修长，原先全身淡黑的肤色逐渐褪去，替之以黄中带红的颜色，嘴边两根小胡须更长更粗了，使它呈现出一种既野性又妩媚的美。它也成了我须臾不可离开的伙伴。

    这天，我见鱼缸里的水有些浑浊，便着手给龙儿换水。当我把鱼缸里的脏水抽走，再给鱼缸灌满清水时，已是深夜十二点左右。我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便疏忽了一件事，从而造成了无法弥补的遗憾——

    养鱼，除换水外，还有一项很重要的工作是用水泵让鱼缸里的水循环流动起来，必要时还要用氧气棒从水中分解氧气，俗称“吹氧”。那晚实在太困了，换完水后便和衣倒在床上昏睡过去，忘了打开水泵和氧气棒。

    到了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我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猛地想起水泵和氧气棒还未打开，急忙冲进客厅，看到了让我心碎的一幕——龙儿沉在水底，镶着白框的眼睛一动不动，嘴巴张大成一个黑洞，嘴巴两边的两根胡须奓开，身子蜷曲成弯弓状，显然是因缺氧已气绝多时。

    回想起跟龙儿相识、相处的一幕幕，我不由得悲从中来。说实话，多年来，我养过观赏鱼，养过小乌龟，也经历过鱼和乌龟莫名其妙死去的痛楚，但唯独龙儿的死，让我痛不可支，伤心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