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兵华

    日照充足，菜地的各种时令蔬菜粉墨登场。长长的豇豆，尖尖的朝天椒，圆圆的西红柿，还有白晶晶的茄子，黄灿灿的南瓜和绿绒绒的丝瓜。我们最喜欢喝丝瓜汤，甜丝丝的，滋润滑爽。

    我家人多，菜地也杂，田头地角东一垄，西一块。南瓜、丝瓜爬藤时占地大，母亲就把南瓜苗和丝瓜苗栽在渠道边的三块花生地的田埂上。南瓜、丝瓜爬藤占据了田埂，丝瓜的藤蔓像弹簧似的勾在坡堤下的灌木丛的枝桠上，毛茸茸的叶子如绿色的帐篷。灌木丛中的野树被丝瓜宽大的叶子遮住了阳光和雨露，野树的枝桠挣扎着伸长脖子，把几片薄薄的叶子举过头顶，拼命甩掉丝瓜如毒蛇信子一样的藤蔓。在南风的挑唆下，叶子们发出唦唦的争吵声，丝瓜的叶子占了上风，手舞足蹈地吹起胜利的号角。鸣金收兵后，丝瓜将号角挂在藤叶间，一个个黄色的喇叭状的花朵悄然盛开。

    丝瓜的花蒂下生出毛茸茸的丝瓜，一天一个样子。要不了几天，丝瓜长到一手掌长，它们吊在藤蔓上，躲在绿叶下避开火热的太阳。等丝瓜的黄花收拢花瓣，要蔫未蔫就可以摘。

    去堤埂摘丝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渠道堤埂坡陡，上下落差有一米多。丝瓜躲藏在绿叶下，高的挂在树梢上，低的跑到下田的厢沟中，因此得仔细寻找，遗漏的丝瓜长老了只能做抹布。摘一次可以做几碗菜，能管两三天。堤埂草深，南瓜、丝瓜叶子茂盛，经常有蛇躲藏。我们孝感毒蛇少，偶尔能看到竹叶青，土聋子（蝮蛇）等，去菜地怕遇到蛇。有一次，大妹早晨踩着露水去那里摘菜，还没有走到田埂，只听唦唦的声音，叶子冲起了浪。大妹看到是一条黑色的大蛇，她讲给别人听，别人说，那是乌稍蛇。我们再去那里，手中总拿根树枝先敲一敲，打草惊蛇嘛。

    夏天天气热，人出汗多，吃饭喝点汤水解渴又祛暑气，丝瓜汤最好不过了。中午时，母亲拿锅铲剐净丝瓜的皮，清水洗一下，切成条状。先炒一盘白花菜，煎一碗茄子，接下来做丝瓜汤。我家的丝瓜汤也放朝天椒，先将切碎的青朝天椒在锅里用油爆一下，接着倒入丝瓜翻炒柔软，掺水煮沸，然后将搅散的鸡蛋倒入锅中，大火煮片刻，撒上盐和胡椒粉即可装碗。不是过年过节很少买葱蒜生姜，即使没有放什么佐料，黄白相间的丝瓜蛋汤也让我们垂涎欲滴。盛一碗饭，捻几箸白花菜，夹几块茄子，再泡上丝瓜蛋汤，端着碗去巷口。坐在石头上，吹着悠悠的南风，一口酸爽的白花菜刺激味蕾，扒一口饭，饭香在两腮环绕，再咬一口油煎茄子，油香四溢，紧接着喝一口丝瓜蛋汤，甜津津的香喷喷的，滋润，舒服。

    夏季每天能喝上丝瓜蛋汤，对于我们像过年一样满足。外出谋生，虽说打工的地方也有丝瓜，但吃起来硬硬的，没有家乡的丝瓜爽口。唯独家乡的丝瓜蛋汤，那留在舌尖上的香甜一直在我心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