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大学银杏文学社成立于1983年,以寻求自我、实践自我、追求自我、超越自我为宗旨,以繁荣校园文化为己任,带动广大学生进行文学创作。自成立以来,走出于坚、李森、韩旭、张稼文、窦红宇等作家、诗人。一代又一代银杏人秉持云大精神,坚守文学初心,用一篇篇佳作讲述不一样的故事。
汤圆
□ 谢竺轩(女)
这不只是汤圆的劫难。
投身毫无准备的江水,
降落时迅速粘连成
一个陌生字母,我们
时隐时现,各色浪花
翻腾,又卒然熄火。
在浮出表面之前,
被许可的只有吞咽。
那些几经擦拭的汤圆
在盛满旧日子的胃袋
逐渐成熟。我们形成
关于呕吐的集体记忆。
和其他白色一样美丽、
坚硬、沉重、接近永恒。
所有特殊的日子里,我们
心照不宣地吞下一枚汤圆。
我们害怕噎死但仍然拒绝
看见一枚汤圆真实的内馅。
这使我们感到安定,如同
灶台正升起白气。
(作者系上海嘉定人,生于2002年,现为云南大学在读本科生,银杏文学社社长。)
湖边记
□ 罗文斌
蛙声插足傍晚的叙事话语后
强行塞入耳膜的,将是满池湖水
怂恿酒后的脸,篡夺暮色
多年来,我仿佛是一只聒噪的蛙
抓起一粒石头,扔进湖里
这一幕,却让我倍感羞耻
噗通声刺破水面后,涟漪温润
拍着堤岸,这多像家中的母亲
面对一切的粗鲁,还可以将话
用最温柔的方式,轻轻地说给世界听
(作者系曲靖人,生于1997年,现为云南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
那个背影
□ 张容卿(女)
我喜欢
偌大的相片只有一个孑然的背影
眼前人
或是站在天台边缘
发丝被风吹乱
瘦削的身形仿佛融进如墨的黑夜
温暖的万家灯火洒满孤寂
或是站在粼粼湖畔
长身伫立 背包比肩
被云纱遮住面庞的太阳影影绰绰
湖里的成双天鹅划开离别
这一刻
万千清欢在你眼前铺成画卷
可你不是局中人
你用孤独的背影与热闹的世界水乳交融
而我只想走上前
张开双臂拥抱你
就像拥抱了全世界
(作者系曲靖人,生于1996年,现为云南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
月夜笔记
□ 姜铖镭
人潮散尽
一切归于沉寂
只有时光在静静流淌
一盏灯熄灭了
一颗种子深埋地下
再也长不出新的希望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每个人都是绝缘的玻璃体
一颗心游离、飘荡着
总想为生命赋予些新的意义
岁月的虚无
如同一把利刃
切割每个人的灵魂
直至毁灭
如同一首歌
在空旷的原野间回荡
(作者系楚雄人,生于1996年,现为云南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
狼王面具
□ 李连杰
我们似乎有意识地选择
沉沦,像睡眠,藏在
无意识的合眼
白与黑都能席卷这种困意
像此时,握笔的手
不可见,不可触。
湖里不再柔软,它生硬
喻言众生与物相,鸟的图腾
狼王面具,四散古老的光
一幅图,缝缝补补多年,布料
泛黄。丢下几块腐肉
状似裹尸布的延展
都是零碎。蜘蛛网,开裂的云
敞开蓝色的身躯,倒置的
深渊。呼吸间诡异起来,继续书写
却拿不住笔了,余光瞥见的
面具,狰狞着附着在某张面孔上。
梦醒时分,一只鸟儿从身上掠过。
(作者系浙江绍兴人,生于1998年,现为云南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
给欧忒耳佩
□ 马钰清(女)
静坐,在可能落雨的前夜
作寒冷的幻想。十二月,
无论在哪个城市
都可以被称为冬天
枯叶旋转并落定
敦厚、温和、一种轻盈的黄
我踩踏。踩踏过叶脉
如越过无数条难舍难分的痛河
死去的植物器官是否仍会喘息?
或是怒骂
身上沉重且不加掩饰的鞋底
欧忒耳佩,我无数次蒙上双眼召唤
如同召唤落于屋后的碎云
沿河滑行。滑到无需终止的领域
而漩涡盘旋。我双目流血
滴入荒凉的地面:作一种盲目的浇灌
我失聪。嘶哑。截断双腿
粘滞在感官以外的、倾斜的世界
时间,在改写过的词典里
是最无效的纪年
我们至今仍无法确定
十二月过后是否有更多的十二月
或是春天,或是夏天。
若雨雪在夜里偷偷逆行,也是我们
终生不得而知的事吧
于是我大胆向时间行骗
(作者系山东烟台人,生于2001年,现为云南大学在读本科生。)
橙子
□ 李书海
一颗橙子在我面前衰老
不同于肠胃循环,目光的审视
像几行注脚
肆意地拨弄着果肉
让唇齿停滞不前
此刻,俚语显得陌生
没有南风,蚊虫尚未叮咬
直到困意袭来
我彻底失去了吃下的欲望
仿佛秋分前的小人得志
而入夜,只留下一筐生土
半句故乡
(作者系昆明人,生于1997年,现为云南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
红绳
□欧捷
始终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松开紧握着的手
任由那根红绳在瞬间窜出
在雷雨声中变成
一支箭 刺破空气中
沉睡的哭声 甚至 锋利得
刺穿了庭院里那棵歪着脖子的橡树
四十岁年纪
(父亲于一九八二年栽种
我记得他挖的深坑
那周围都是深色的泥土)
一九八二年出生的孩子
用了同等的时间只做一件事
脱下衣裳的同时 把腰杆挺直
脊椎的轮廓要明显 接着是
锄头 泛着银光 新买的抓持姿势
定格在迈出家门的双腿间
脚上不能没有泥土的睡眠
从黄土的开垦 到水泥地的休止
他说他在遗留关于他的秋天
那重复的耕耘 像在土地上刻字
刻出一家四口的八字生辰
姓名的撇捺也一干二净
嵌入了即将到来的丰腴中
我追问他的妻子 我的母亲
何时开始下一次的分裂 何时开始
又会在何时结束连绵 我和兄妹
奔跑在无垠的荒原间 寻找母亲
停下的舞蹈 一条崩断的红绳
用糯米去粘连时被床板截断的
用内衣去置换时被蚊子瘙痒的
我才知道这是必须的命运
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松开紧握的手
任由那根红绳在此刻窜出
无碍般直直飞向天
(作者系海南琼海人,生于2001年,现为云南大学在读本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