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版:春晓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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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一声声

□ 章铜胜

搬到市区去住的时候,是舍不得的,舍不得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县城,可还是搬了。新居的楼下,是一个菜市,菜市的附近是一些排档,一个白天吵闹,一个夜里热闹,总归是终日吵吵闹闹。我是喜欢和习惯了清静的人,刚搬来时,极不习惯于整日的吵闹。在家时,总把门窗关得紧紧的,想把外面的吵嚷之声关在一墙之外。可是市声并不总能关在门窗之外,还是会不时传来。既是关不住,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久了,也就习惯了,也能泰然处之,静下心来了,仍能相安无事,不然能怎样呢?

菜市附近,有几棵树,是泡桐树和柳树,很奇怪的搭配,不知道是什么人栽下的,或者就是自然生长出来的。夏天,树下有一小片阴凉,常有人聚到树下,搬个小凳,支个矮桌,下棋、打牌、闲聊。我常站在六楼的窗口往下望,可以看清他们的身影,却听不清他们的声音。我并不想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书、写字累了,站在窗口望望远山,让眼睛放松一下,偶尔探头看看楼下路上的行人和坐在树下的人,看看他们或忙碌或悠闲的身影。

某日午后醒来,听到蝉的鸣声,竟然有种莫名的惊喜,仿佛第一次听到蝉的鸣声一样,就那样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听那长一声短一声的蝉鸣。那些蝉的鸣声,在喧嚣的市声之上,传得更高更远,也更激越。于闹市之中,熟悉的蝉鸣声在耳畔响起,对于我而言,有一种回归感,也有一种如新发现般的喜悦。如今,已经搬离市区近十年了,某些夏日午后醒来时,还会想起那些闹市的午后,想起那些在市声之上,也在我的某种经验之上的蝉鸣,清越高扬,仿佛要穿透什么似的。

现在所住的地方,离大湖很近。湖面被通往市区的公路和湖心的堤岸分隔成几处,湖堤上多植杨柳、槐树之类。夏天,蝉声在高处响起,如炸裂般,如金鼓齐鸣般,此起彼伏,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上午,或是午后,我常去湖边的大堤下,或是湖心的长堤上散步。一个人慢慢地走着,看阳光下蔚蓝的湖水,看湖堤上的柳树、栾树、乌桕、香樟、海棠、木槿、木芙蓉之类。路边也有夹竹桃,正在开花,红的花、白的花,开满深绿的叶间,繁密如星。遇到夹竹桃树时,我总是快快地走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不喜欢夹竹桃,即使它们正在开花,也不喜欢。幸好此时蝉声响亮,是它们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在树下走,好像从一片蝉声里,走进了另一片蝉声里,我分辨不出它们有什么不同。它们好像既在欢送我,也在欢迎我。我猜不透它们的心思,不知道它们知不知道我的心思。我走进了蝉声里,好像又走不出那连绵的蝉声。在夏天里,蝉声为我们织就了一个声音的网,也织就了一个无从走出的迷宫。夏天,也是一个网住了我们的迷宫吧。或者我们的心里原本也有一张网、一个迷宫,它们被蝉声所唤醒,就像一只只在土地中沉睡多年的蝉,也会被某个夏天唤醒,钻出土地,爬上一棵树上最高处的树枝,在阳光下,在风中,为自己,也为我们欢唱。

一声声的蝉鸣,也网住了我们关于童年的某些记忆。老家村庄的东面有条河。河不宽,蜿蜒而来,悠然而去。河是潇洒的,好像它只是路过我们的村庄,自来自去,并没有多少牵挂。而我一直记得那条河,记得那条河的夏天。河边不远处有荷塘,河里有菱角、芡实。夏天,我们下河游泳、打水仗、摘菱角,也下荷塘踩藕、摘荷叶荷花。蝉就在河边、塘边的杨柳树上,朗声高唱,仿佛在为我们欢呼鼓劲。在河里、塘里玩腻了,我们也会回到村里拿一根长竹篙来,竹篙上绑一个小兜,或是一块粘布,去粘树上的蝉。被我们逮住的蝉就哑了,不会叫的蝉玩一会儿,就被我们扔了,不知扔到了哪儿。有时,我常会想起那些曾经被我们逮住的蝉,它们到底去了哪里呢?印象好像总是模糊的,是不是隔得时间已经有些久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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