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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絮语

我的阅读变奏曲

□ 何磊

回忆过去走过的数十年,阅读一直与我相伴。

1958年秋,我随父亲来到师宗红旗农场生活、上学。我在同学家读丹麦作家安徒生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时,小女孩在圣诞节寒冷的街头擦亮火柴、见到祖母的瞬间,我立即想到一直呵护自己的奶奶。大约四五年级上语文课,学习《观刈麦》这首诗时,恰逢麦收季节。周末,母亲与一群阿姨在前面割麦子,我和一群伙伴各提竹筐,跟在她们后面,在地里捡拾遗落的麦穗。其景其情,与白居易“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的描述何其相似。对这首诗身临其境般的感觉,让我铭记至今。

到县城上中学后,我去新华书店,看见《中华活页文选》,每期选文三五篇,前有简介,后有注释,既能欣赏诗词,又可帮助自己学习古文,且几分钱一份,我几乎一期不漏地买来读。读到杜甫的诗:“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这让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唐人出征的画面,我竟生出了想去咸阳桥上走一走的念头。好几次,我折木当剑,边舞边吟:“黄河九天上,人鬼瞰重关。长风怒卷高浪,飞洒日光寒……”对着高山流水,肆意宣泄从元好问词里寻来的那腔少年豪情。

初二时的一个星期天,我用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来全套《隋唐演义》连环画,急急躲入校园后山的树林里去,一头扎进书中,一直看到秦琼那饥饿难耐的黄骠马去扯樵夫肩上的青叶时,才感到自己的肚子“嘀嘀咕咕”地唱开了“空城计”。看看天色,开饭的时间早过了,上饭馆吧,囊中羞涩,只得重新坐下,让兴奋的大脑扯着三尺饥肠再次潜入书中。

1972年3月,我进入昆明师范学院(今云南师范大学)上学。报到次日上午,办完入学手续,漫步来到距宿舍不远的“一二·一”四烈士陵园。只见于再、潘琰、李鲁连、张华昌四烈士墓后,立着一块刻有西南联大学生为四烈士出殡的浮雕石碑。浮雕下端刻着五首悼诗录,《招魂——呈于“一二·一”死难者的灵前》赫然入目:

“死者,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从来没有离开这里。

“死者,你们怎么走不出来?”

我们在这里,你们不要悲哀。

我们在这里,你们抬起头来——

面对墓碑,默诵冯至先生与烈士对话的诗句,读《观刈麦》时身临其境的感觉又油然而生。

大二那年,有西双版纳知青经昆明返上海探亲,因等车到本班同学处借住3天。此君随身携带着一部三卷本美国记者威廉·夏伊勒所著《第三帝国的兴亡》,这是我们“世界近代史”课的一部重要参考书。我借回该书,全宿舍同学都想阅读,遂将3本书同时分到3个人手上,轮流交替着读。那几天我们宿舍总有人在上课时请病假、事假,夜间则用报纸将宿舍灯泡遮成一束光柱,通宵达旦地读。就这样,经过72小时狂读,8位舍友几乎都读完了这部132万字的书,我还记下了几十页读书摘抄呢。

犹如江河曲折、道路坎坷那样,人生亦有跌宕起伏。在负屈受苦、低谷落潮的日子里,是岳鹏举“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的句子,无数次抚平了我的焦躁、愤懑与不安。

普希金的诗句“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一直伴我走出寒冬,迈进春天。

江河流水,逝者如斯。不知不觉间,暮年渐至。退休卸下“使命”和“职责”的纠缠后,为弥补前半生的学识断层,我逐渐醉心于欧洲启蒙运动先驱的书籍,“心灵之爱真理,有过于眼睛之爱美丽。”(洛克语)“我不能同意你说的每一个字,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伏尔泰语)“任何东西都敌不过真实。”(狄德罗语)每当吟诵德国哲学家康德名言“大海之所以伟大,除了它的美丽、壮阔、坦荡外,还有一种自我净化的功能”时,我总会情不自禁自问:你还有自我净化的功能吗?

药治病,书治愚。为了保持像大海般的自我净化功能,必须用那些积淀着人类文明的智慧之书不断充实自己,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

(作者原工作单位:云南师范大学,7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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