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志杰

从秋分开始，扁豆变得饱满与丰盈，氤氲着成熟的芬芳。透过金灿灿的阳光，可以看到绿莹莹的豆荚怀着若隐若现的豆米，是乡村的美丽剪影。虽比不上“十月怀胎”，扁豆的成长也是历经磨难，风吹、日晒、雨淋、霜打，加之虫啃、鸟啄，每一枚都蕴含时光精心打磨的艰辛。农人望着满墙扁豆露出欣慰的笑容，谁心里不藏着一段曲折动人的故事？

满墙扁豆满墙花，满墙的蝴蝶让人眼花，一轮圆月挂在心上。扁豆家族是菜园里最有气势的蔬菜，只要有攀附物，不论高低，无论美丑，只要一个抓手，就抓住了不放，又呼朋唤友，一个劲地向四面延伸。院墙、篱笆、树桩、电线杆，土墩、砖头堆、鸡窝顶、平房顶，甚至梨树、枇杷树、柿子树，扁豆也极愿意与之握手言欢，亲密地打成一片。扁豆生长的渴望，是对土地的感恩与依恋，就像父老乡亲，看到巴掌大的空地都要撒些种子，有种子就有希望，有希望的日子才有盼头，才有滋味。

扁豆刚成形，就有急不可耐的小孩缠着父母摘来炒着吃。那时，扁豆极嫩，或青或紫，莹莹如玉，摘来切丝，与青红椒爆炒，清香味美，田园气息充满味蕾。多半的人家舍不得吃嫩扁豆，要待扁豆鼓鼓胀胀，透露成熟的风韵，此时的豆米才有嚼劲，滋味更香浓。扁豆烧芋头，清清白白，清香渗透，黏黏糯糯，滋味融合，就像乡下的小桥流水，相依相伴，共筑美景。扁豆烧肉，荤素搭配，简直绝配。

霜降之后，霜打的青菜赛羊肉，而霜打的扁豆略逊一筹。菜园里的扁豆继续生长，吃不完的弃之可惜，这时候，辛勤的农人开始分批摘扁豆，晒制干扁豆。挑选晴好的日子，最好连续十天半月大晴天。摘一篮扁豆，挽在手臂弯，“吱吱呀呀”是篮子的小调，是扁豆吟唱岁月的轻和重。先挑选扁豆，老透了的留着晒干做种，虫咬的弃之不用。撕掉边沿的筋，洗干净，下热水锅里焯一下，捞起来滤掉水分，再摊到竹匾里放到太阳底下晒。头几天，要不时给扁豆翻翻身，让阳光浸润扁豆的肌理。制作干扁豆，是个细心活，集合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打造一枚枚金黄的干扁豆。

干扁豆诞生于季节的边角，生出的是浓香滋味。无论春夏秋冬，抓几把干扁豆先用水泡十来分钟，洗掉杂质，重新用水泡小半天。在空闲时，将五花肉在锅里炖至七八成熟，倒进泡开的干扁豆与原汁水，一起煮熟。掀开锅盖，干扁豆特有的香味融合肉香，在满屋飘飘荡荡。干扁豆烧肉，肉油肉香浸透干扁豆，糯香浓郁，腊香隐隐，氤氲岁月的滋味，比肉还好吃百倍。乡村的老人用筷子夹起干扁豆，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那是乡村最美的剪影。

乡村里一枚枚土生土长的扁豆，历经风霜雨露，再经水煮、暴晒，变得皱皱巴巴，却金灿灿的，浓缩岁月的芳华，散发诱人的芬芳。干扁豆，蕴含辛劳和纯朴，也是农人一生的生动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