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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伦

陪父母喝两盅

□ 韩景波

陪父母喝两盅,在他们清冷的坟头。别人送我一瓶好酒,怎样也舍不得喝,就等着天冷给父母送寒衣的时候和他们坐坐,喝两盅以御寒。

父亲爱喝酒,直到生命的最后一两年,医生不让喝了,才无可奈何地戒了。但是每每我买了好酒,父亲也要尝尝,说是过把酒瘾。

第一次和父亲对饮,是我参加工作第一个月领了工资后的那个周末。领了工资,我先给父亲买了一瓶“洋河大曲”,给母亲买了一双解放牌的黄胶鞋——因为父亲宁可少吃饭,都不习惯没酒喝;母亲喂猪养鸡拾掇草料,风里来雨里去,最需要一双胶鞋了。

那是一个隆冬的周末,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在灶火塘里生起火,围火塘取暖。父亲拿出我给他买的酒,倒满一壶放在火塘边加温。壶响冒气,热了。他斟满一盅酒要递给我喝,我慌忙双手挡了,让他先喝,然后我接过壶和酒盅,连给他敬上两杯。他没推辞,接酒仰脖,咕咚喝了。接下来由我倒酒,一人一杯,不觉一瓶就喝完了。

以后的日子,我常常和父亲这样对饮。

父亲爱喝酒是有名的。但那时人都穷,连一元多一斤的散酒都没钱买。他想喝酒,靠的就是做铁匠,打些镰刀、锄头、斧子之类的铁器卖钱换酒喝,也换油盐。他是能人,见什么会什么,后来自学成木匠、石匠、泥水匠。他还有一手接骨的好手艺呢。

父亲爱喝酒的原因,是我长大成人后才渐渐明白的。爱喝酒是因为他累啊。记得一个周末的下午,我从学校刚回到家里,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母亲让我赶紧去给在河道打石磨的父亲送草帽。到河道,我看见父亲正借着一个石坎坎,将一扇要四个人才能抬得动的石磨坯子背上路。父亲的肩被擦破了,血水往下淌,殷红殷红的。我心疼地喊父亲要让他赶快放下,他反而笑着说:“没事,没事,努力一下就上去了,不背上路,让水冲走了可惜,打磨好了能卖一百多元,要顶半年的收入呢。”那时我只觉得父亲喝了酒能将那么重的石磨坯子背起来,那是因为他劲儿大、厉害。当一村同龄的孩子都陆续因穷不再读书了,只有我能将书念成,特别是当我也成了父亲的时候,才完全明白父爱如山的含义。

父亲终因劳累,早早地有了腰腿疾病,干什么都不得力。又因烟吸得太厉害,患上了气管炎。烟得戒,酒也不能喝了。为此,我非常痛苦——儿子有能力买酒了,父亲却不能喝了。后来父亲走了,只能在他坟前陪他喝两盅了。而母亲在今年樱花盛开的时候也走了,我也只有去坟头找她,敬上一盅说:“妈,你尝尝,这是好酒,不太辣,喝了不冷。”叩头以拜,诉说母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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