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长海

章武爷爷是村里的一个孤老，他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十五岁就参加新四军。那时，部队驻扎在我们村附近的一个大村庄，章武爷爷穷得饭都吃不起，就去当兵。部队首长见他人机灵，又是穷苦人出身，就让他当了通讯员。

章武爷爷很勤快，当通讯员非常卖力。那时日本鬼子正在侵略中国，新四军就成了他们围剿的主要对象。在一次战斗中，章武爷爷负了重伤，一条腿被日本鬼子的子弹穿透，导致他终身残疾。

后来部队撤走了，章武爷爷回到家乡养伤，部队给了他一些抚恤金和一张立功证明书。再后来，章武爷爷在家乡当了一名放牛员。

那时候，我们家里非常穷，父母为了多挣几个工分，也养了生产队的一头大水牛。我是家里的长子，虽然只有六七岁，但放牛的任务还是落在了我头上。

我开始了解章武爷爷就是从这时开始的。农忙季节，牛要养到十成膘才能完成繁重的犁地任务。我们每天半夜两三点钟就要起床去放牛，如果到早晨六点出工用牛时，牛还没有吃饱，那这一天放牛的工分就全被扣了。

当时，生产队有十多个放牛娃，大多只有六七岁，大的也只有十一二岁。由于每天睡眠不足，自然晚上是起不来的。因此，喊我们放牛的任务就归章武爷爷负责了。

我们晚上骑着牛出发。山村的夜，静悄悄的，牛蹄踏在地上，发出嘚嘚的响声。到了山上，我们就把牛绳抛到牛角上，让牛儿吃着带露水的嫩草。我们坐在准备好的蓑衣或尼龙布上，望着满天的星空，听章武爷爷讲故事。章武爷爷的故事真多，怎么也讲不完。我们听着听着，瞌睡就没有了。

有时候，章武爷爷会教我们唱儿歌。他唱《黄连树上吊猪胆》时最动情，尽管这首歌我们已听他唱了无数遍，但仍百听不厌。每当他唱到“黄连树上吊猪胆，哑巴要说话，穷人要当家”时，莹莹的月光下总能看见他的眼里有一些清亮的泪珠在闪动。我想，这大概是真情流露吧！

十多岁时，我去离家十多里外的中学念书，从此再也没有与章武爷爷一块儿放过牛了。到我读高中时，章武爷爷已不在人世了。听母亲说，章武爷爷是为了救一个放牛的小孩而摔下山崖的。听到这个消息，我的泪水禁不住流下来。想起章武爷爷带着我们放牛的那些日子，我心里不由得产生浓浓的思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