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汪丽红

冬夜的雪粒裹着寒风，打在护膝上沙沙作响。我攥紧电动车车把，镜片上凝结的白霜让路灯晕成一团团橘黄。刚在医院给母亲掖好被角，护士说母亲今晚体温稳定，才敢匆匆往家赶——十岁的儿子还在家等着我。

电瓶的电量格在仪表盘上闪着红灯，我心里“咯噔”一下。出门时光顾着给母亲带换洗衣物，忘了给电动车充电。雪越下越密，路灯透过雪雾洒下昏黄的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远远望见街角便利店的灯牌亮着暖白的光，像黑夜里睁开的一只温柔眼睛，我咬咬牙，拧动车把朝那边驶去。

“大姐，进来避避雪吧？”刚停稳车，店员就推开了玻璃门，热气裹着咖啡的香气涌出来。我摘下头盔，发梢结着细碎的冰碴，脸颊冻得发麻。“姑娘，麻烦你了，能让我给电动车充个电吗？”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店员摆摆手，指了指门口的插座：“免费充，您放心用。我刚煮了咖啡，您也快喝杯暖暖身子。”

她倒了杯咖啡递过来。我捧着杯子，指尖渐渐回暖，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到四肢，连日来照顾母亲的疲惫仿佛都被这杯咖啡消散去了些。喝完了咖啡，聊了一会儿天，二十多分钟过去了，电瓶也充了些电，我估计着可以骑到家了，便拔掉电源插头。谢过店员后，我重新戴上头盔出发了。

路过巷口时，闻到一股饭菜香。肚子饿得咕咕叫，想起儿子还等着我做饭，心里有些愧疚。巷子里的夜餐店还亮着灯，玻璃门上蒙着一层雾气，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暖光。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车走了进去。“大姐，吃点什么？”女人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来碗热汤面吧。”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脱下手套搓了搓冻僵的手。

面很快端了上来，还附赠了一碗鸡蛋西红柿汤。“天冷，多喝点汤暖暖。”老板娘说。我愣了一下：“我没点汤啊？”“送您的。”她摆摆手：“看您脸色不太好，肯定是累着了。这汤，您多喝点。”我端起汤碗，温热的汤汁滑入喉咙，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我说：“老板娘，您真好。”“谁还没个难的时候呢？这么晚，您骑着电动车在外跑，肯定是家里有什么烦心的事。”

我忍不住跟她聊起母亲住院的事，又说起孩子独自在家。她点着头：“不容易啊，当妈的都这样。”临走时，她打包了一份蛋炒饭：“给孩子带的，热乎的，您回去不用再做饭了。”我要多付钱，她却按住我的手：“不用不用，举手之劳。雪天路滑，您慢点骑，注意安全。”走出夜餐店，雪小了些。手里拎着打包好的蛋炒饭，我心里暖暖的。

回到家，儿子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我把他抱回床上，掖好被角。窗外，雪花仍簌簌飘落，给城市的街巷覆上一层素白，冬夜的寒意透过窗棂隐隐袭来。但此刻我的心里，却涌动着化不开的暖意。这暖意，藏在儿子安稳的睡梦中，也散落在城市冬夜的每个角落里。

雪落覆街巷，寒夜微光暖。城市里那些不期而遇的善意，像星星点点的光，在风雪中闪烁，汇聚成一张温暖的地图。它们或许微小，却足以驱散冬夜的寒冷，让每个在生活里奔波、在风雪中前行的人，都能触摸到人心最柔软的温度，汲取到继续往前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