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葛鑫

只一夜间，满城桂花飘香，整个世界弥漫在层层香气里。你看或不看，它都盛开；你闻或不闻，它都馨香。不由得记起春末的栀子花，也是这样突然间满园芬芳，白花肆无忌惮地绽放。不为讨好谁，不为陶醉谁，温柔又霸气。

张九龄有诗云：“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草木非人，却有“心”。兰叶在春天枝叶繁茂，桂花在秋天纷纷绽放，这些都源于它们草木的本心，并不是为了讨好别人，博得别人的欣赏、赞美。我忽然就懂了世间的花花草草，它们都顺应着自己的本心，寂静欢喜，默然生长，它们的世界从来都不需要我们承认。我好像听到它们在说：“长自己的叶，开自己的花，散自己的芬芳，让别人说去吧。”

许多年前，我家窗台瓷砖的旮旯里长着一株二月兰。它每年深秋发芽，二月盛开。也许是风飘上去的一粒种子，也许是风带去的些许尘土，又或许是风吹进的几缕雨丝，就成就了它的生命。细细的一根茎，纤纤的几片叶，每年都盛开几朵蓝紫色的花。那盛开在枝头的花朵，每每有人看到，总会啧啧赞叹一番。而小花顾自开、谢，并不理会路人的褒奖，在它的世界里，掌声和赞誉均不及一缕微风、一丝细雨、一线阳光。

那些零落各处的三叶草，其实也会开花，玫红色的小花妩媚淡雅。烈日炙烤，茎叶干枯，一场细雨，又会吐绿，又会开花。谁懂寸草心？好在阳光普照，风儿温柔，并无一点偏私。

近日，品读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我感受到一种心无旁骛的静谧，一种别样的意境。对他来说，一株草木就是一件往事，一段深情，那些草木无不折射出对人生五味的体悟。桂花、荷花、含羞草都能勾起他关于家乡的回忆。

母亲生前也是极爱花草的。不大的阳台上，满是各种花草。她最中意的是虎皮兰、吊兰和长寿花。看着眼前那一簇簇的新绿，她的眼底总会泛起柔波。她常说，花盛，人旺。她生命的最后时光已无暇顾及那些花草，很少给它们浇水、松土、晒太阳。临去住院前虽交待孙儿别忘莳弄那些花草，孙儿终还是忘记了。待送走老母亲，再回头看阳台上的花草……人不在了，花还在，物是人非。

很少有人不喜欢花草。“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我们要像草木一样蓬勃，去恣意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