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智

金秋已至，又是钓鱼的好时节。

这些年，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带上妻儿回老家走走。吃农家饭、钓土鲫鱼、摘柿子，再拍几张风景照，轻松惬意地过完一整天。一年又一年好像就这样稀松平常地过去了，老家始终就在那里，我与它相望，既不远离也没有刻意地去靠近，一切似乎没变化，但一切似乎都变了。

我在老家长大，年少时就开始钓鱼。在一支细长的竹竿上绑好七星漂与朝天钩，挖来几条蚯蚓，我就这样把老家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河沟、池塘都钓了个遍。如果说乡下每个村子都会有一个逮鱼摸虾的顽童的故事，那么我一定就是咱老家的代表了。

后来我走出了老家，念了大学、参加工作，又在外地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那些年我会频繁地往老家跑，还是单纯地喜欢钓鱼，并会在垂钓的间隙为老家拍照，拍头顶的云、脚下的水，拍房屋树木的一年四季，拍一年四季的田野山丘。我没想过拍了那么多寻常的风物有何意义，直到那一年，我的外公走了。

当我还小的时候，外公就教我钓鱼。他承包下自家菜地前的池塘，我就在那里钓鱼，他在一旁干农活，若我钓上大鱼，他就来帮忙。长大后，我在村里四处野钓，中午时分他就拎着饭菜到处找我，一遍遍喊着我的乳名……可如今打开老家的一扇扇门，我寻不到那熟悉的身影，再也没有人盼着我回老家，也再没有人为我整理鱼线、擦拭鱼竿了……

我的外公已永远离开了我。老家是外公外婆的家，老家没了外公外婆，它也就跟我渐行渐远了。

可能是怕睹物思人，这些年我每年只回老家两次，一次是在清明，另一次就是在这样的秋天。在某个天气晴朗的午后，我走在儿时奔跑过的乡间小路上，映入眼帘的那些房屋和树木好像都跟过去不一样了，它们变得遥远又陌生。而当外公健在时，我拍过的那些旧照里的一草一木，反而在我的脑海中日益清晰。

偶遇年老眼花的乡亲，被问是村里哪家的亲戚，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去定义自己与老家的关系。我拿着鱼竿站在老宅东面的河湾边上，去请教河水，问这片土地……神游之际，竟有鱼咬钩。老家的鱼多好啊，浑身光亮、身姿俊逸，我轻柔地将它放生，继续站成一座雕像的姿势……

一年又一年，愿我都能以钓鱼之名，赴这乡愁之约。